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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國興還想再說什麼，梁知璇已經拖著箱子離開了。這兩年都是這樣，她的行李箱放在固定的角落裡，拎起來就可以走，跟她一樣，在這個家裡永遠只作短暫停留。她其實沒有什麼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只能投奔公司裡跟她關係最要好的程潔。她到的時候程潔正在廚房裡忙碌，她兒子小元寶來開的門，很乖巧地說：&ldo;梁阿姨你先坐一會兒，我媽媽在做飯。&rdo;梁知璇把箱子放到牆角，低頭看了看窗邊小書桌上的作業本問他：&ldo;在做作業？&rdo;&ldo;嗯。&rdo;程潔聽到動靜，探出半個身子招呼她：&ldo;哎，小璇你先坐啊，我這兒還有最後兩個菜就可以開飯了。&rdo;她當然不好意思坐享其成，走進廚房道：&ldo;我來幫你吧！&rdo;&ldo;不用不用，別把衣服弄髒了，你出去幫我看看元寶作業做完了沒。&rdo;小元寶剛上一年級，數字和拼音都寫得極為工整，梁知璇檢查了一遍基本沒有錯處。他做完作業把本子收到一邊就自己開電視，還回頭對她解釋：&ldo;媽媽說我寫完作業可以看一會兒電視。&rdo;她幫程潔把四菜一湯擺上桌，不無憐惜地說：&ldo;元寶這孩子真懂事，你可省心了。&rdo;程潔摘了圍裙在她對面坐下，&ldo;孩子的事兒哪有真正省心的，將來你也當媽就知道了。&rdo;梁知璇沉默了好半晌才說：&ldo;你這麼辛苦把孩子帶大，如果他將來問起你他爸爸去了哪裡，你會怎麼回答？&rdo; 揣著明白裝糊塗程潔一個人帶著兒子過是眾所周知的事，只是她從來不提孩子的父親，一般人也就不好多問。梁知璇跟她關係好，關於她的過去隱約知道一些，有的事聊起來也沒有那麼多避諱。程潔聳聳肩膀：&ldo;能怎麼說，就說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不來了唄！他既然大了，該懂的都會懂，怎麼說都沒關係了。最重要的是，我是他媽，他會體諒我。&rdo;&ldo;嗯。&rdo;是啊，至親之人應該會懂。梁知璇點頭，本來是想衝她笑的，眼圈兒卻紅了。&ldo;怎麼了這是，今天到底是為什麼跑出來了？&rdo;程潔廚藝很好，但梁知璇真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她放下手裡的筷子道：&ldo;程姐，你嘗過缺錢的滋味嗎？&rdo;程潔一哂：&ldo;誰沒嘗過，你沒看我給兒子取名都叫元寶麼？我這輩子估計都得嘗著這滋味過了。&rdo;&ldo;我是指被錢逼上絕路的那種感覺。&rdo;程潔抬起頭：&ldo;怎麼了，是不是真遇上什麼難處了？&rdo;梁知璇搖頭，&ldo;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以為有些事情也會跟著一塊兒過去的，可現在才發覺不是這樣。連我最親的人也不理解我的選擇，我有時就不由想，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rdo;&ldo;最親的人……你跟你爸吵架了？&rdo;&ldo;不是，是我弟弟。&rdo;&ldo;為了什麼？跟那個穆老四有關？&rdo;梁知璇猛的抬頭，&ldo;你知道？&rdo;程潔也是一驚，&ldo;還真是他？我瞎猜的，你們在飛機上明槍暗箭、你來我往的，真當所有人都瞎了啊？&rdo;其實是那姓吳的老色鬼事後投訴梁知璇的服務，順帶提到了穆崢。梁知璇是什麼樣的工作水準她心裡有數，至於穆四，一看就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種人，兩個人之間的暗流她這個過來人也多少感受到一些。梁知璇苦澀地笑笑，&ldo;看來真的是我自欺欺人。&rdo;&ldo;你到底怎麼招惹他了？&rdo;&ldo;我爸爸……以前是他公司的財務，工作了好多年，最後卻挪用了幾筆公司的錢，還做了假賬來掩蓋。東窗事發，差一點去坐牢。&rdo;程潔咋舌，&ldo;怎麼會這樣，你爸看起來不像那種會亂來的人啊！&rdo;梁知璇搖頭，&ldo;他挪用本來的確不是為了他自己，是為了我媽媽。我媽幾年前查出肝癌，要做肝移植，治療費用不是小數目。他一開始挪用只是想應急，想著等湊齊了錢就給還上。結果他拿了那筆錢去賭，一天一夜就輸得精光，只好再挪第二次、第三次……拆東牆補西牆，很快就被發現了。&rdo;&ldo;那你媽媽……&rdo;&ldo;她病情惡化很快，根本沒用上那筆救命的錢。&rdo;程潔忍不住唏噓，&ldo;老天真是太捉弄人了。那一共欠多少錢啊？穆崢好歹是穆家人，值得他耿耿於懷這麼久？&rdo;梁知璇自嘲地勾了勾唇，&ldo;不大不小的一筆錢，大概不夠他大手一揮買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