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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博延哼了一聲，&ldo;那種爛賭鬼，我才管他死活！是你媽媽，她和陶建軍有一個夫妻共有的銀行賬戶，錢早就被揮霍一空了，當年因為你爸一走了之，雙方聯名的賬戶也沒法登出，就這麼放著。前幾天，她讓我往上面打了一筆錢，錢倒不多，不過你爸倒是很快就輾轉打聽到這兒來了。&rdo;不得不說，還是林淑言瞭解他，賭鬼對金錢的敏感渴求，就像蒼蠅盯上腐臭的ròu。她也足夠了解陶然，知道她一直希望家人團聚，割捨不掉父女親情。陶然眼睛鼻子都發酸，轉身哽咽道，&ldo;我進去看媽媽。&rdo;她的衣角從柳博延指尖劃過，他竟也跟她一樣覺得酸楚。林淑言從入院那天起就無法進食，這天精神卻突然好了很多，能撐著坐起來，吃掉陶然餵給她的小半碗白粥。&ldo;見到你爸爸了？&rdo;&ldo;嗯。&rdo;林淑言點點頭，感慨道，&ldo;沒想到他最後還是回到江臨來，又有了家庭……你看到那孩子了嗎？都那麼大了……&rdo;陶然握住她的手，&ldo;媽媽，他根本認不出我是誰，他心裡也早就沒有我們當初那個家了。是我不懂事，竟然還一直想要他回來！&rdo;當年她多傻，把不如意都怪到柳叔叔頭上，不讓媽媽另尋幸福，差點造成終生遺憾。為那樣的人空耗一生，多不值得。林淑言蒼白的唇微微翹起，&ldo;他有再多不對，也是你的爸爸。我走了以後，他和阿峻就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rdo;陶然撲進她懷裡，眼淚倏倏地掉，&ldo;……媽媽，你別走，我誰都不要，只想陪著你。&rdo;&ldo;傻瓜，越說越離譜了。我家陶子要作新嫁娘了，怎麼能留在家裡作老姑婆？對了，姜禹呢，怎麼沒跟你在一起？&rdo;陶然覺得五臟六腑都像被放進一口油鍋煎熬，張嘴都怕嘔出血來，&ldo;他忙嘛……最近有案子，常常要加班。&rdo;林淑言摸著陶然豐厚的發，&ldo;你們工作都很忙，以後要互相體諒，你可能要多辛苦一些了。&rdo;陶然忽然站起來，抹了抹眼角，&ldo;媽，我去打個電話，他這個時候應該下班了，我讓他過來一趟。他也戴上戒指了呢，跟我這個是一對，你看漂不漂亮？&rdo;林淑言拉著她的手指，&ldo;漂亮，我們陶子最漂亮。&rdo;可惜她還是來不及看她穿上婚紗。陶然一出病房就淚水失控，要用手緊緊捂住口鼻才不至於失聲痛哭。她撥通了姜禹的手機，最後努力一次，就算是求他也好，不要矜持和尊嚴也好，請他來陪她見林淑言最後一面。她聽著耳邊單調的嘟嘟聲，每一聲都拉的很長，像是生命流逝的節拍。求你接電話，姜禹，求求你，接電話。高幹病房前兵荒馬亂，蘇苡剛熬過併發症，似乎有了醒轉的徵兆，蘇姜兩家父母長輩，包括姜禹在內，都焦急地在病房門口困獸一般的踱步等待。他的外套放在遠處長椅上，手機在口袋裡響個不停。隔岸觀火的蘇蕁掏出他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柳陶然三個字，冷冷地笑了笑，摁下了紅色拒絕接聽鍵，然後順手關機。 傷逝最後一次努力也宣告失敗，陶然頹然垂下手，遠遠聽到柳博延叫了她一聲，&ldo;柳陶然，快過來！&rdo;手機從掌心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病房裡醫生護士有條不紊地忙碌搶救，生命儀器滴滴在一旁響個不停，最後為首的醫生衝他們搖了搖頭。油盡燈枯的生命，恕他們已經無能為力。那個畫面就像放慢的鏡頭，一幀一幀的在眼前滑過，陶然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麼，只是本能地不肯相信這是真的。林淑言連回光返照都很短，在場的所有人都留不住時間。&ldo;媽媽……媽媽……&rdo;陶然伏在c黃邊，再說不出別的字眼，淚水滴落在白色的c黃單上，留下一圈圈灰色的印記。她捉住媽媽的手，曾經抱她在懷裡的手，給她煲湯做菜的手，為她織毛衣圍巾的手，給她擋風遮雨的手，現在卻因病痛的折磨變得骨瘦嶙峋，連抓握住她的力氣都沒有。林淑言撫娑著女兒手上的婚戒，還有很多話，想說也已經說不出口了。越是臨近死亡，對世事越是看得通透，只怪眉間這一眼開的太晚，她還來不及在婚姻大事上跟女兒交心，他們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