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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著她的小手把年糕吃進去,又扯了張紙巾幫她擦嘴,問她要不要喝水。樂言看著父女倆的互動,有種說不上來的況味,眼睛微微酸脹,趕緊就把頭扭過去了。周頌真走過來低聲道:&ldo;我看這剁的ròu餡兒還有剩,包春捲也用不了這麼多。咱們家還有油豆腐,我來做個豆腐釀吧,皖南不是愛吃這個?&rdo;樂言一聽就說:&ldo;媽,菜夠了,我等會兒還要拿炸ròu丸出來跟豆腐、白菜燉個砂鍋呢,這他也愛吃,就別麻煩了。&rdo;豆腐釀是周頌真孃家的名菜,一個個油豆腐撕開個小口,把新鮮芋頭和ròu剁好了拌成餡兒塞進去,塞得滿滿當當如乒乓球似的再上鍋蒸透,之後再在鍋裡調醬汁兒澆上去,是道好吃但挺費工夫的菜。他倒會吃,第一回上他們家來吃過之後就忘不了,周頌真也知道他喜歡吃,每次他來都特意給他做。現在已經不是一家人了,不用再遷就他什麼,更不用特意上趕著地對他好。樂言把砂鍋燉上,架上油鍋就開始包春捲。她動作麻利,包好一個下鍋一個,每個春捲都塞足了餡兒,鼓鼓囊囊的但又不至於撐破,在鍋裡噼裡啪啦一陣響,漸漸染了金黃色,又香又好看。思思和穆皖南的那碗年糕是吃完了,都循著香味到廚房裡來看熱鬧。樂言覺著有油鍋不安全,想叫孩子出去,一不小心分了神,把生春捲扔進油鍋的動作大了些,熱油一下子濺出來,疼得她啊的叫了一聲。穆皖南神色緊張地上前拉住她,&ldo;燙著了?怎麼這麼不小心,燙哪兒了?&rdo;一旁的周頌真看到兩人這樣的情形,神情有些微妙,牽起思思把她帶到客廳去。樂言也是真被熱油燙得疼了,連他蹙緊眉頭抓住她的手都沒顧得上甩開,直到他發現她臉上也濺到了油,伸手來幫她擦,她才往後一仰躲開了。兩個人都有點尷尬,樂言看了看鍋裡,深吸口氣道:&ldo;要炸糊了。&rdo;穆皖南把她撥到身後,把鍋裡炸好的幾個春捲撈起來,順手關了火。他把她拉到水龍頭下衝冷水,見她抹臉,抽了幾張紙巾給她,&ldo;有燙傷膏沒?你先去抹一點兒,這兒有我看著就好。&rdo;樂言搖頭,&ldo;沒關係,只是小事。&rdo;穆皖南站在灶臺邊攔住她,&ldo;你別弄了,卷好了我來炸就行。&rdo;&ldo;你?&rdo;她是有些不信的,穆家大少十指不沾陽春水,何時進過廚房掌大勺?他挑了挑眉,&ldo;我以前跟我媽和奶奶一起做過春捲和煎餃,這種事難不倒我。&rdo;他洗了手過來,抄起一張麵皮填餡兒捲餅,倒是像那麼回事兒。&ldo;餡兒別弄多了,容易破。&rdo;她在旁邊提了一句。他轉過頭來看他,兩個人距離很近,他嗅到她頰邊似花香又似奶香的味道,混雜了食物的香氣,是他喜歡又熟悉的女人味。她察覺到他恍惚間的情生意動,剛抬起眼,他已經轉回身去了,重新擰開火,熱鬧的香味又開始瀰漫。這樣充滿煙火氣的相處在他們的記憶中都是不曾有過的,像尋常夫妻一樣胼手砥足地站在一起做一頓家常菜對不相愛的人來說竟然也是這麼奢侈的事。春捲很快炸好了,在盤子裡擺得很漂亮。火上的砂鍋和粉蒸ròu也陸續上桌,加上年糕和八寶飯,大年初一的一桌飯菜樸實卻又豐盛。周頌真還拿了一瓶黃酒出來,笑了笑道:&ldo;言言爸爸總是說,過年要喝點酒的才有氣氛。以前他喜歡跟你爸爸喝兩杯,總拉你們哥幾個作陪,現在他不在了,家裡也沒什麼好酒,你喜歡就喝一點,不喝也沒關係的。&rdo;穆皖南是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一旦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別人越是對他寬容善良他心裡越不是滋味兒。他開啟酒瓶淺淺地倒了一杯,放到俞峻遠的遺像前。他不知能說些什麼,如果岳父現在還健在,大概是要發脾氣的,惱恨他讓樂言受了那麼多委屈。他唯有又倒了一杯酒給自個兒,仰頭一口喝了下去。樂言一直沒說話。思思喜歡吃媽媽和姥姥做的菜,吃得很香,吃完了就有點困。樂言收完碗就哄著她睡午覺,自己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穆皖南坐在客廳裡,見她出來,問道:&ldo;思思睡了。&rdo;&ldo;嗯。&rdo;&ldo;她早上六點就起來跟我去機場,路上也辛苦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