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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有些熱，穆皖南一邊扯領帶一邊道：&ldo;她明天還要上學，睡太晚了就得遲到。有什麼明兒再說，我先去換身衣服。&rdo;孩子聽懂了，眼睛裡的神采一下就黯淡了下去，樂言見狀連忙小聲地湊到他耳邊說：&ldo;我知道時間不早了，你也很累，沒有心情。可是孩子大了，她還從來沒跟你一起慶祝過生日，能不能……&rdo;他忽然轉過來，目光如炬，話卻是跟孩子說的：&ldo;思思，你先去那邊拆開盒子看看禮物是什麼好不好？&rdo;思思看看他，又看看媽媽，撅起小嘴不情不願地走開了。他這才冷聲問樂言道：&ldo;你這是在責怪我沒有作一個稱職的父親？&rdo;她抿了抿唇，&ldo;我只是不想讓孩子太失望。&rdo;他依舊看著她，唇角勾了勾，有些殘忍的弧度，又像是透著一絲意味不明的諷刺。&ldo;誰都可以怪我，唯獨你不行。何況，你現在連唯一的立場都沒有了。&rdo;他沒再多說什麼，溼掉的外套都沒有脫就往樓上走。他的確是累了，183公分的大男人，頎長健碩的身形卻每走一步都那麼吃力，也吝於求助和回頭，彷彿樓下的一大一小是存在於他世界之外的兩個人。樂言走回思思身邊，禮盒裡是有聲故事書，可孩子捧著禮物，眼淚卻忍不住地噗噗往下落，不敢大聲嚎啕，只能撲進媽媽懷裡壓抑著哭聲，&ldo;爸……爸……不陪我過生日，我不要喜歡他了，嗚……&rdo;樂言心都揪起來了，蹲下來緊緊抱住女兒安慰道：&ldo;寶寶不能這樣說，爸爸是最疼你的人，你看他工作那麼忙，不是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嗎？&rdo;說來更傷心，&ldo;這套故事書，他去年已經給我買過了……&rdo;樂言一時無語，輕輕道：&ldo;爸爸一定是記錯了，或者他覺得這套故事特別的棒呢？&rdo;思思抽噎著問：&ldo;爸爸是不是討厭我？&rdo;&ldo;怎麼會呢？寶貝你千萬不要亂想，爸爸只是太累了，沒有討厭你，不是你的錯。這樣吧，媽媽陪你吹蠟燭，唱生日歌，明天再給你補送一份禮物，就送……你最近喜歡的小鹿斑比好不好？&rdo;思思這才慢慢止住了哭，眼角仍掛著淚珠，&ldo;可是我的畫還沒有完成……&rdo;&ldo;沒關係，媽媽答應你，今晚就算爸爸睡著了也一定讓他起來把作業完成。&rdo;&ldo;真的？&rdo;&ldo;真的啊，媽媽有魔法的嘛，不信我們拉鉤！&rdo;思思終於破涕為笑。好不容易哄孩子睡下了，樂言回到主臥室，輕輕叩門，無人響應，開啟燈掣，屋裡空無一人。她苦澀地笑了笑，是了，她差點忘記了，現在這裡已經是她一個人的房間了。就算是以前，今天這樣的日子，他也是不會回房間來與她共度的。三樓的書房裡，穆皖南仰躺在窗邊的沙發c黃上，沾滿了溼氣的衣服還原封不動地穿在身上，難怪劍眉緊蹙，好像睡得極不安穩，也不舒適。她推門進去看到他這個樣子，就想幫他換下身上的溼衣服，可又不好弄醒他，否則以他剛才的情緒來看，兩人又免不了一通爭執。她打了熱水來，解開他胸前襯衫的紐扣，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輕輕放下手中的毛巾。她端來了女兒的顏料，調好了顏色，小心翼翼地挽起他的衣袖，再用筆刷將顏色塗滿他一隻手的掌心，然後展開那幅未完的畫作，將他的手拓在留白的區域內。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並沒有耗費太多時間，她卻已經出了一身汗，一條腿蹲跪在地上有些發麻，站起來的時候趔趄了一下。穆皖南又動了動，喉嚨裡發出模糊的聲音，&ldo;水……&rdo;他今天一定喝了太多酒，又淋了雨，這樣睡上一晚，非得病一場不可。樂言輕嘆一聲，起身去幫他倒水，偶然瞥見書桌中間的那個抽屜沒有被推回原位，留有一條fèng隙。她知道那裡面放的是什麼，不過平時都是被謹慎地鎖起來的，今天大概是他一時疏忽了。她順從自己下意識裡的衝動拉開了抽屜，取出倒扣在裡面的一個水晶相框，照片裡的人白衣白裙，俏麗明媚，鮮活得彷彿就在眼前。可他們都知道，這樣的笑容已經永遠定格，年輕的生命已化作香山上冰冷的石碑，孤零零的遊魂不知現在又漂泊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