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第1/1 頁)
她吃的非常簡單,除了米飯和青菜,就只有一個苦瓜炒蛋,現在也全沒了。兩人僵持著,空氣都彷彿凝固,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一個急促粗沉,一個平緩細微得幾乎消散。過了很久,喬葉才蹲下/身去,用手收拾潑灑了滿地的食物,指間沾滿油膩和飯粒也渾然不覺。&ldo;以前我不愛吃苦瓜,也不愛吃麵條,吃不完就想倒掉。是你說浪費糧食的時候要想想非洲饑民,他們連這些東西都吃不上。也許那時你只是一句玩笑,但後來等我真的去了那裡,才發現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們一家人一週的口糧也沒有我們吃一頓的這麼多。&rdo;她明明就蹲在面前,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遠得賀維庭都無法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說了這樣一番話。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頭頂的髮旋,有兩個,跟一般人不同。老人說這樣的女孩子脾氣倔,梳頭也不好看,可她的頭髮只是用夾子隨意在腦後一抓也打理得很漂亮。賀維庭惱恨自己隔了那麼多年,還記得她身上每一個細節的動人之處,難怪她有恃無恐,難怪她還敢提從前。從前都是她像貓兒似的吃飯,不吃苦瓜,不吃芹菜,麵條吃一半就肯定會苦著臉……他總是好脾氣的把碗推過去,&ldo;我陪你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扔到我碗裡,我來幫你消滅。&rdo;世易時移,現如今竟然連角色都調換了。他把心頭的異樣壓下去,喬葉也已經收拾好滿地狼藉,端著盤子走到門口才回身道:&ldo;我請護工再送一份飯菜來,你下午還要輸液,多少吃一點。&rdo;她的身影在門外消失,賀維庭才意識到,她走路的姿勢不太自然,剛剛那碗熱湯大概燙傷她了。他煩躁地拿起水杯,想了想又砰的一聲放回去,只拿起沙發上的靠墊猛地砸向房門,正好砸在開門進來的吳奕臉上。&ldo;你去藥房買幾盒燙傷膏來,要進口的,最好的。&rdo;小吳秘書驚魂未定,&ldo;老闆,你燙傷了?&rdo;&ldo;不是我。&rdo;賀維庭揉了揉眉心,&ldo;你買了就送去給值班的護士,讓她分給各個醫生,別說是我交代的。&rdo;進口燙傷藥多為萬用藥膏,用途很多,送給醫生作平時用也不顯得突兀。&ldo;好,我現在就去買。還有其他事兒嗎?&rdo;賀維庭沉吟,&ldo;去凱悅訂份牛排餐,七分熟,紅酒醬汁,讓他們現在就送。&rdo;小吳鼓了鼓眼睛,&ldo;……牛排不好消化,而且您現在不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吧?要不要問問醫生?&rdo;&ldo;誰說我是要自己吃?&rdo;賀維庭更煩躁了,&ldo;送到醫生辦公室去給喬葉……署容昭的名。&rdo;☆、 連騙他都不願意他不知道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多少,喬葉從不碰苦瓜的&ldo;ròu食動物&rdo;變成中午只吃一份苦瓜炒蛋,不過只用了短短三年。趕她走的時候,他一分錢都沒給她,更打擊得她一窮二白,甚至無法在本地立足。也許是這些年生活拮据,格外節省,她不僅在吃的方面剋扣自己,衣服也穿得簡單樸素,脫掉白大褂就是素色t恤搭件格子襯衫;上下班都搭地鐵和公交車,為了應付惱人的高峰期,腳上永遠是非黑即白的平跟鞋。沒人能夠想象得出當年她不穿高跟鞋就不肯出門,攬著他脖子撒嬌的模樣。他的住處,曾特意在玄關做了整整兩面牆的嵌入式鞋櫃,專門擺放她最愛的高跟鞋,射燈的燈光一打,五光十色映在玻璃上,就像一排排的藝術品。直到她走了以後,東西全扔了,他才命人封起來。那時她多愛高跟鞋啊,腳底踩著十公分的高度都能健步如飛,上游艇都不用他借力。那時候的喬葉跟現在的喬葉簡直判若兩人,賀維庭覺得也許自己從沒有真正認識過她。所以他不覺得高興‐‐他理應覺得高興的,就像網上流傳的段子所說的,久別重逢的兩個人,最該感慨的是你若安好那還得了。看到她生活的不如意,他應該幸災樂禍感到安心快樂得償所願的。可事實上並沒有。他只覺得悲哀,她連騙他都不肯的時候,他居然就像不認識她一樣。喬葉下班後到醫院側門打車,這個時間計程車不好等,平時她都是坐公交再換地鐵。難得奢侈一回,完全是因為腳背上被熱湯給燙傷,雖然溫度不算太高,也及時用生理鹽水和碘伏處理過傷口,但還是淺淺地起了一層泡,走路不太利索,一瘸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