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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來，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替賀維庭代收過一份來自非洲的信件和包裹，因為來自特別遙遠的地區以及運單上顯示幾經輾轉的印章，他印象非常深刻。可是賀維庭只瞥了一眼那字跡和落款，就頭也不抬地冷冷吩咐：&ldo;拿走，別再讓我看見。&rdo;現在想想，作他秘書三年，每年都收到這樣一份來信和包裹，都差不多是在這個時間，他的生日前後，從非洲寄達本埠。而他也從來沒有拆包過，前兩回放進他的辦公室，都被他原封不動地扔回到門外她的座位上來。是生日禮物嗎？如果是，為什麼他又完全不肯接受這份來自遠方的祝福？他把咖啡遞到賀維庭手上，被嚇壞的同事們已經小心翼翼地散了。眼見沒有其他人，她才鼓起勇氣問：&ldo;賀先生，前兩天你不要的那份包裹好像是從非洲寄來的，你是不是有朋友在那邊，需不需要聯絡使領館幫忙？&rdo;這句話彷彿點醒了他，再也無法自我催眠。賀維庭低頭呷了一口黑咖啡，苦味簡直蔓延到心裡去。杯中豐腴的油脂泡沫一點點散開，露出咖啡單調的黑色，像一個無盡的漩渦黑洞，要把人整個吸入。&ldo;摻一點牛奶……多奶少糖。&rdo;他又把咖啡杯遞出去，回憶中的俏麗身影也常常這樣，黑咖啡只喝兩口就塞給他，搖著他的胳膊撒嬌，&ldo;我還是喜歡拿鐵，多奶少糖啊，別弄錯啦！&rdo;恍如隔世。吳奕接過杯子，他已決定今天無論如何不要忤逆老闆的意願，讓他高興一點就好。誰知剛剛轉身，就聽到身後重物倒地的轟然聲響，他嚇得杯子都落在地上，咖啡灑了滿地。&ldo;賀先生，賀先生……你醒一醒！來人啊，賀先生暈倒了，快點來幫忙……&rdo;＊＊＊＊＊＊＊賀維庭躺在病c黃，入眼滿是潔淨的白。醫院一住就是十天半月，不夠院方的出院標準休想離開醫院半步。隆廷旗下的私立醫院看管自家患者嚴格如監獄刑囚，醫術和手段都堪稱一流，業內口碑極好，不枉賀氏投一半資金入股。他的合夥人穿白大褂站在c黃尾，刷刷翻動病歷，語氣倨傲，頭也不抬，&ldo;今天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胸悶氣短和疲勞感？&rdo;&ldo;老樣子，不好也不壞。你以為貴院給病人開的是仙丹，吃了可以返老還童？我已經配合做完全身檢查，什麼時候可以出院？&rdo;容昭合上病歷，嘖嘖感嘆，&ldo;你這也算配合？我不是告訴過你，像你這樣的情況，三個月就該循例到醫院做一次體檢，半年全身檢。你倒好，三催四請都不來，暈倒了才往這裡送，現在還吵著出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裡的醫護人員醫術不精，連自己合夥人的病都治不好，砸了我的招牌。&rdo;賀維庭坐起來，眉頭緊蹙不肯鬆開，&ldo;我已經沒事了，只想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走。&rdo;&ldo;有事沒事我說了算。你暈倒一下不痛不癢，反正我總能讓你醒過來，現代醫學昌明，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你好歹也照顧下老人家情緒，你姑媽揹著你不知抹過多少次眼淚了。&rdo;賀維庭掀開毯子下c黃，&ldo;你不用拿我姑媽來壓我，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rdo;&ldo;去樓下花園散散心也好，出院就不要想了。&rdo;容昭脾氣急，很少苦口婆心勸誡病人，但對賀維庭總有幾分惺惺相惜，&ldo;哎，你這樣不行的。要麼找個家庭醫生，別像對待員工似的那麼苛刻，總有人能夠勝任的。&rdo;諱疾忌醫是人類通病，賀家大少尤其明顯，身體不好不肯上醫院，連家庭醫生和護理師也沒有一個。據說也不是沒有，但他總能尋到挑刺的理由，誰都做不長久。賀維庭不理他，&ldo;我的事用不著別人cao心。&rdo;&ldo;是，不用cao心，最好永遠像現在這樣，病了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你就等著做一輩子孤家寡人吧！&rdo;容昭摔上門氣哼哼走了。孤家寡人嗎？倒也貼切，連盡職盡責的秘書都被他趕走了，也許咽不下委屈過兩天就要交信辭職。他沒做錯什麼，是他甦醒後讓她把那三個來自非洲的沒有拆封的包裹給他拿過來，結果他囁嚅道：&ldo;我放在雜物間裡，沒想到被清潔阿姨給收走了。&rdo;他不要的東西，棄之如敝履，又怎能指望別人會另眼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