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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琴是歐陽拓用的,身為太子,琴棋書畫是陶冶情cao的必修課,因此他雖不喜歡,但仍是從小很努力地在學,技藝上是拿得出手的,但太傅卻認為他情感不夠,因而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終是落了下乘。自歐陽拓開始上殿聽政後,就基本上沒摸過琴,此琴乃皇帝所賜,其色猶如慄殼,斷紋隱起,如蒼勁虯枝,名為&ldo;清玉&rdo;,十分珍貴。這麼一張讓無數文人騷客心嚮往之的名琴卻在宮裡蒙塵,實在是明珠投暗。蔡霖看了一會兒,不免腹誹了幾句,這才靜下心來,試了一下音準,然後雙腕輕抬,緩緩地落上琴絃。一曲彈罷,餘音嫋嫋,蔡霖收回手,卻半晌沒聽到聲音,便抬頭望去,只見歐陽拓躺在c黃上,已經安靜地熟睡。他示意小太監將琴收好,便悄悄地起身離去。東宮與金殿、御書房和皇帝的寢殿使用的材質一樣,地上鋪著造價昂貴的細料方磚,堅硬冰涼,光可鑑人,蔡霖穿著厚底官靴,無聲無息地走過寬敞的正廳,輕揚的衣襬如雲般飄過。剛剛跨出殿門,他就站住了。院子裡花開似錦,歐陽鏗一襲白衣,悠閒地坐在石桌旁品茶。看到他出來,這才笑吟吟地站起身來。蔡霖急走幾步,在他面前停住,抱拳一揖,輕聲說:&ldo;見過皇上。&rdo;歐陽鏗很自然地抬手握住他的手,愉快地說:&ldo;愛卿免禮。朕本是來看看太子,聽到你在撫琴,便沒讓他們打擾你的雅興。你這曲子是蔡炫當年所作,只是他彈起來逸興飛揚,與你的恬靜淡雅大為不同,卻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唉,朕有很多年都沒聽到過他的大作了。&rdo;說到最後,他的笑容消失,語氣裡全是感慨,有一縷淡淡的惆悵。蔡霖微微低頭,&ldo;自幼五叔便喜教微臣琴棋書畫,後來還送給微臣一本琴譜,都是他自己所作琴曲。微臣十分喜愛,日夜帶在身上,雖慘遭毀家之痛,這本琴譜卻僥倖還在。微臣四處飄泊,閒暇之時只能翻看琴譜,就彷彿五叔仍在,方能咬牙挺住,度過難關。久而久之,對那些琴曲也就熟記在心了。只是,微臣沒有五叔的際遇,再也不會像他那樣飄逸瀟灑,神采飛揚。&rdo;&ldo;是啊,人的際遇很重要。&rdo;歐陽鏗輕輕點頭,眉宇間更多了一絲痛楚,&ldo;你五叔身在商賈之家,不能入仕,如此人才竟不能為朝廷所用,實乃國家一大損失。朕當年登基後千頭萬緒,事務繁多,本想等到大局稍定便下旨廢除這一禁令,招蔡炫入朝,誰知……唉……&rdo;蔡霖默默地聽著,總覺得他彷彿千言萬語要說,最後卻只能化作一聲嘆息,不免有些疑惑。他貴為九五至尊,世上還有什麼是欲求之而不得的呢?他久久無語,歐陽鏗也沒再說話,掌中卻仍然握著他的手不放。他只在一開始略覺不妥,後來也就聽之任之了。兩人站在樹蔭下出了一會兒神,歐陽鏗才放開他的手,微笑著說:&ldo;陪朕進去看看太子吧。&rdo;蔡霖點了點頭,低低地道:&ldo;是。&rdo;本來,皇帝駕臨,東宮的所有人都必須出來跪迎,太子妃也不例外,但歐陽鏗卻吩咐劉福不必驚動兒媳們,只進去看看就走,不會在此多耽擱,誰知一進門便聽到仿如天籟般的動聽琴聲,讓他在院裡坐了許久。那些太監宮女不敢打攪,全都遠遠站開,十分規矩,此時見他向殿裡走去,便有幾個品級較高的東宮太監跟進去服侍。臥房裡很暗,淡淡的安息香靜靜地瀰漫著,歐陽拓躺在c黃上,睡得很沉。他的臉色很白,人瘦了一大圈,下巴頜變得很尖,看著就像一個稚氣的少年。歐陽鏗微一擺手,大內總管劉福馬上領會,立刻做手勢示意屋裡的太監宮女們噤聲,休要驚醒太子。那些人立刻躬身退後,默然地站在牆邊,聽候吩咐。歐陽鏗看著自己的長子,不由得響起了當年他還是小小孩童時的情景,眼神漸漸變得柔和。初為人父的喜悅至今記憶猶新,而喪妻之痛卻已非常遙遠。前皇后賢良淑德,大婚後與他也算相敬如賓,雖然那姑娘年輕,但在太后的幫助下也能把後宮管理得井井有條,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全力應付國事,將內憂外患一一化解,很快坐穩了江山。他雖然不愛她,但是敬重她,因此當她生下兒子後,他便毫不猶豫地將這個長子兼嫡子封為太子。如今,將近二十年過去了,時移事易,他有了新皇后,有了更多的兒子、女兒,也因此有了更多的煩惱。朝中與後宮暗流洶湧,所為何來,他非常明白,卻一直沒有表示。事關江山社稷、天下黎民,他必須要讓這個太子在挫折中變得更加堅毅、更加聰明,那才有資格在他百年後坐上他的位置,否則,他一定不會為了當年的那一點情份就將這大好河山隨便託付,必定會另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