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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盛夏已盡,雪花飄落。她還在等待。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歸人。}她一直等,一直等。春去秋來,一個又一個的盛夏,在她眼前呼嘯而過。他沒有回來。起先,她也哭過。後來,她辭了丞相府的差事,一年來在家閉門不出。再後來,她在學堂教書,教孩子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也教他們詩經裡旖旎的詩句。人稱有詠絮之才的顧氏才女顧琳琅,就這樣漸漸淹沒在人群裡。心底裡,她卻還始終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於百花深處深深地將她凝望。直到蕭子夜出現。反而更讓她明白,這一生,秦月白無人可以替代。縱使時光匆忙,亂世成殤,依然無法將他忘懷。只是她不知。七年之前,蕭子夜曾在京城近郊擊敗一個江湖上聲名顯赫的大盜。那時他正趕向曹府,滿心滿眼都是一個女子的影像,卻於倏忽揚頭之間,看見京城名捕蕭子夜的劍。今日之後,秦月白會在江湖上消失。我只想要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驕傲如他,這已經是最卑微的乞求。他明白,此刻他心裡已經有了牽掛,所以這場仗,他不可能贏。蕭子夜年少氣盛,又哪裡肯依。凜冽一笑,已經揮劍指上他的咽喉。白光閃爍之間,他的血流出來,眼睛卻遙遙望向北方。那個有她的方向。琳琅。他喚她一聲,用盡一生中最後的氣力。學堂旁的廂房裡,蕭子夜黯然離去。小七看出女先生眼中的哀傷,乖巧地依偎在她身旁。琳琅輕撫小七的額髮,彷彿透過他稚嫩而熟悉的輪廓,看到他依稀徘徊在她夢裡的影子。茫茫世間,她還有這個孩子。亦是他在茫茫世間留給她的唯一牽掛。只是她不能與他相認,不能將他推進世俗的紛繁的眼光裡。盛夏已盡,雪花飄落。她還在等待。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歸人。何當共剪西窗燭無論有怎樣的出身,怎樣的境遇,有哪個女子不奢望,一朝得遇良人,待到巴山夜雨時,共剪西窗燭。可也僅僅是奢望罷了。楔子吟晴推開窗子,外頭正落著雨,夜風捲著寒氣灌進來,斜倚在榻上做刺繡的弄雪不由埋怨一句,你看你,看那勞神子的書都看痴了,大半夜的倒去開窗,當心涼透了。吟晴望著窗外,也不回答,倒似是真有些痴了,幽幽念道‐‐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弄雪怔住片刻,嗤了一聲,道,紅姨讓你讀些書哄別人去,你可倒把自己給哄住了。吟晴眼中的哀傷一閃而過,回頭笑著罵道,你這利嘴的丫頭,人家讓你繡鴛鴦,你怎麼不繡只鸚鵡送過去?好像就你沒長凡心似的。昏黃燭火中,弄雪忍不住也望一眼窗外那空山夜雨的難遇之景。此時雖是下雨,星月卻清晰。雨聲簌簌中,只見一道燦燦銀河懸在半空。無論有怎樣的出身,怎樣的境遇,有哪個女子不奢望,一朝得遇良人,待到巴山夜雨時,共剪西窗燭。可也僅僅是奢望罷了。一。{錢塘}八月金秋,秋高氣慡。此時已是入夜,小鎮上一片靜寂,一輪明月高高懸於群山中間,銀輝滿地。錢悅客棧的燙金招牌旁懸著兩盞大燈籠,離老遠也看得到。蕭鳳南獨自坐在堂上喝酒,對月吟風,自斟自酌,自己也覺得愜意。小二在一旁侯著,本來早已到了打烊的時辰,可是總沒有人跟銀子過不去。這位客官打賞豐厚,多服侍些也是應該的。此時前堂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柔聲軟語,卻有種說不清的冷意在那聲音裡。&ldo;我要住店,天字一號房。&rdo;掌櫃搖搖頭,道,&ldo;姑娘,現在正值錢塘觀潮的奇景,別說是天字號房,小店連普通房間都一間不剩了。&rdo;女子輕嘆一聲,只得坐到桌前,說,&ldo;來壺酒,再要一尾清蒸鱸魚,一盅ròu沫豆腐,一碟炒松子。&rdo;點的這幾道菜竟跟蕭鳳南桌上的一模一樣。他忍不住抬頭望過去,只見那女子一襲青衣,乍一看只覺面容姣好,細看之下,卻又發覺她眉間似是有種清冷靈秀之氣,似有如玉光澤緩緩流轉。蕭鳳南是京城出名的少年才俊,出身名門,風流倜儻,再美的女子也見過。可是如今,一時竟移不開目光。深夜偶遇獨身的美貌女子,也算一場好時好景的豔遇,蕭鳳南此時飲了酒,素來就放蕩不羈,此時便笑著朝她走去,道,&ldo;姑娘是來看海潮的麼?天字一號房景色絕佳,可惜已被鄙人訂下了。若是不嫌棄,倒不妨到我那留宿一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