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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江南躬身行禮,眉眼間依舊一片恬淡,卻也蹙著一抹隱隱的陰霾。想必他也明白,這場比武看似沒有結果,實際上卻是他輸了。輸的不僅是大好前途,也輸了皇上對莊大人的新任。自古以來的庸碌帝王,最忌諱的,便是功高蓋主。我順著匕首射來的方向望過去,陽光耀眼,我凝住眉,握緊了手中的幻雪劍。我認得這種刀柄上繫著紅絲線的匕首。夏虹雨來了。我來者不善的大師姐。三。{雪兒。他的聲音猶如夢囈。這兩個字,分明蘊滿了刻骨的相思,他忽然扼住我的手腕,像是抓緊了一個易逝的幻象。}天下人,只道幻血盟是令所有達官貴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卻不知它幕後真正的金主是誰。千秋雪在幻血盟,武功不是最好的,性格不是最冷血的,智謀,亦不是最周詳的。可是主上卻最關照我。刺殺莊大人固然難,可是賞金也最多,如果任務得以完成,我在幻血盟的地位也會愈加鞏固。主上為了以策萬全,甚至派了最冷血狠毒的大師姐夏虹雨來幫我。可是我卻不領情。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會遇見段江南。那天晚上,我獨自立於段江南的窗下,花架拓下月色清霜一般的光,漫天星子,微風徐徐。這是我印象中,最美的一個春夜。段江南彷彿知道我在,推開紅木鏤花窗,撐著下巴看我。我朝他走去,寂靜午夜,甚至可以聽見自己惴惴的心跳聲。我甚至不知自己為何會來,到底是因為莊大人是百姓青天,不忍殺他,還是因為,我只是想得到一個靠近段江南的理由。有人要殺莊大人,她擅用飛刀。刀尖都是抹了毒的,見血封喉。你要小心。我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卻忽然有些羞怯了,轉身倚在一棵桂樹下,不肯再往前。他的眸子溫潤似水,彷彿一池靜水,無聲地收攬了漫天璀璨的星光。他說千秋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些?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心如電轉,忽然想到,他是六扇門的人,對幻血盟,應該是很不屑的吧。念及於此,我轉身便走,手中長劍卻重重撞到桂樹,淺淡月光下,花瓣如雪紛紛而落,香氣氤氳。段江南的眼神忽然一怔。我回頭,隔著滿樹繁花去看他的眼睛,那眸中忽然瀰漫起濃濃的霧氣,鏡花水月般,深情卻不清晰。在遇見他之間,我不知道一瞬間的對望,可以摧毀十幾年來築起的冰冷心牆。雪兒。他的聲音猶如夢囈。這兩個字,分明蘊滿了刻骨的相思,他忽然扼住我的手腕,像是抓緊了一個易逝的幻象。我詫異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掙了掙。他這才如夢初醒,鬆開我,說,對不起。眼眸深處,有昭然的痛楚和寂寞。這時,院前忽然傳來有刺客的擾攘聲。段江南輕功絕頂,一聽莊大人有危險,已經飛身躍上房簷。我愣住片刻,緊隨其後。明亮月光下,依稀可見無數條紅線繫著數把一尺來長的飛刀,穿梭在眾侍衛的血ròu裡。夏虹雨扣動十指,就像在cao縱一群嗜殺的人偶。紅線彷彿織成一片血網,籠罩在六扇門上空。幻血盟的人,都用一種獨特的香料,所以當我站在她身後的時候,她已然發現了我。千秋雪,主上派我來幫你,我一個人動手,你去會情郎,功勞卻要分你一半。還不快過來幫忙?夏虹雨瞥我一眼,不屑地挑眉。我一眼瞪回去,說,誰用你幫?少在那裡信口開河。信不信我幫他們對付你?夏虹雨冷切一聲,好個小jie人,有膽子就放馬過來,主上有命,任何人見了千秋雪,生要見人死要見shi。我今天就帶你和莊老頭的人頭回去。氣急,抽出幻雪劍正要殺上去,段江南已經揮劍挑斷了她手中的紅線,長劍如銀蛇舞動,發出呼喝的風聲。夏虹雨見他身手,已知不敵,回身一把飛刀射像我,我下意識揮劍去格,卻吸入刀尖上散出的白色粉末。意識漸漸模糊,依稀只聽她丟下一句,我們是幻血盟的人,識相的話,別追上來。我不知道段江南聽到幻血盟三個字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我只知道自己被夏虹雨像貨物一樣扛在肩膀,而他,果真沒有追上來。半個月之後,當我穿著丫鬟的素淡的布衣在丞相府端茶送水的時候,思緒還是會飄到那個星光如雨的夜晚,他神色飄忽的叫我一聲雪兒,以及自顧自地揣測著,他知道我是幻血盟的人以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