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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理智,抵不過這一場命中註定的逃亡。&ldo;敢在我的婚禮上搶人,還真是不把我們巡捕房放在眼裡。&rdo;身穿禮服的杜秋白擋在我們面前,手裡握著槍,冷冷的說。馬堅忽然擠到他身邊,耳語幾句。杜秋白的眼睛一下子冷峻起來,氣氛更加緊張起來。&ldo;原來是個日本人。沈七月,看不出來,一向自詡高傲正直的你不過是個賣國賊!&rdo;猝不及防的,杜秋白瞄準了伊藤川鴻,一聲清脆的槍聲響徹禮堂。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擋在他身前,子彈射穿肩膀,殷紅的血汩汩的湧出來,如大片盛開的薔薇。朦朧之中,我看見杜秋白錯愕絕望的臉。我倒在伊藤川鴻懷裡,握緊了他的手,輕聲呢喃著說,你不要離開我。曾經固執的認為,我們的愛情不被認同,是那些旁人的眼光太過世俗。可是現在,我卻不得不承認我錯了。我擾亂了自己的生命,也毀掉了他的生活。又或者愛情本身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是時間。十二民國二十六年,也就是一九三七年的十一月,上海淪陷。彷彿一瞬間的事情,身份地位便發生逆轉。我終於脫離危險期,從昏迷中醒來。這幾個月來,我知道川鴻一直陪在我身邊,斷斷續續講述著他這許多年來由北到南的跟在我身後。怕我為難,卻又只能偷偷看著我的背影,不敢與我相認。當我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時,終於忍不住衝出來,帶我離開。我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緊緊抱著他說,&ldo;我們一起去英國好不好?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不好,好不好?&rdo;良久良久,川鴻只是輕撫著我的長髮,又心疼又歉疚的望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十三不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伊藤川鴻並非普通的日本人。他父親就是赫赫有名的日本大臣伊藤博宇,伊藤一家也是日本天皇最器重的一個家族。他身上流淌著日本貴族的血液,所以當我說要他放下一切跟我離開的時候,他只能蹙緊了眉,尷尬的沉默。&ldo;杜秋白呢?&rdo;我淡淡的問。與他並肩坐在軍車上,只見曾經繁華歡鬧的街道,如今只剩荒涼。&ldo;關在牢裡。&rdo;川鴻察覺我聲音裡的異樣,轉過來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ldo;可不可以放過他?&rdo;我的聲音裡幾乎有些哀求的成分。川鴻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他知,縱使杜秋白一槍打中我,他也與淪陷區所有的人一樣,身上流著與我同樣的血液。第二天,杜秋白來找我。&ldo;沈七月,我不會感謝你。要我做亡國奴,我寧可死。&rdo;杜秋白冷冷的看著我,一臉輕蔑。我看著他夾雜著失望,嫉妒,憤怒甚至厭惡的眼睛,一瞬間的怔忡。杜秋白忽然走近我,右手勒住我的脖子,左手用刀指著我的胸口。&ldo;去把伊藤川鴻找出來。&rdo;杜秋白對驚慌得四下逃串的傭人們說。&ldo;七月,你不愛我,我不怪你。可是無論如何,你也不該愛上他。&rdo;杜秋白在我耳邊輕聲的說。&ldo;你可知道,他父親……&rdo;最後一個尾音還沒有爆破,我耳邊忽然掠過一聲槍響。子彈準確無比的射穿了他的額頭,血濺到我臉上,一片猩紅。方才還在我耳邊輕言細語的杜秋白剎時倒在地上,臉上驚訝得表情來沒來得及凝固。我回頭,看見伊藤川鴻握著槍,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十四不顧所有人反對。川鴻一直固執的把我帶在身邊。我漸漸融合到日本人的圈子裡,一邊對所有旁人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那一晚,川鴻帶我參加一個酒會,所有上海的軍政要員都會參加,其中包括他來南巡的父親,伊藤博宇。我刻意穿著和服出席,對所有人,都是恬淡的笑。跟川鴻跳完第一支舞之後,我背對著他說,&ldo;如果我做出傷害你的事情,請你相信,那並非我的本意。&rdo;宴會上燈影霓虹,觥籌交錯,我穿過層層人群,走到伊藤博宇身邊。&ldo;我知道,戰爭不是一個人錯。可是總要有身居高位的人來負責。&rdo;我拿著一隻短小的槍,不動聲色的抵在他的胸口。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只是冷冷的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暖夏,我的好姐姐,今天,我總算可以給你報仇了。沒有人知道,我純潔善良的姐姐,受過怎樣的苦。東北淪陷以後,她擔心小裁fèng顧家明,急急北上,卻未來得及回到家,就被一零九團的日本人抓住,折磨至死。若不是少阮的朋友碰巧在軍營裡見過她,恐怕我們永遠都無法知道她到底受過怎樣的屈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