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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看她。姚嘉若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般在意一個陌生人的注意。他是她素來瞧不上的妖道,是她母親送進宮去討兄長歡心的工具,換做從前,別說擾亂她的心,便是讓她多看幾眼也不可能。可是再不願相信,事情還是發生了,她對這個男人很好奇,很感興趣。她想接近他。謝懷在公主府裡一共住了三十幾天,這期間母親徹查了他的背景,確保他對皇帝沒有什麼不臣之心。而與此同時,姚嘉若總是找各種藉口去見他,可他的態度總是淡淡的,直到他離開公主府,兩人說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句。延和二十三年六月,謝懷以天一道長的身份入宮進獻仙丹,如母親預料的那般,立刻便取得了陛下的信任。母親因此得到豐厚的封賞,喜不自勝,笑著說有天一道長在陛下身邊,以後就更容易掌控君王的心思了。可讓她們驚訝的是,不過短短几個月,陛下對謝懷的信任便逐漸發展到了可怕的地步,最後居然提出要禪位!朝野因此而動盪,無數人指責謝懷,也指責將謝懷獻給陛下的母親。她在府中憤怒地摔了杯子,覺得自己信錯了人。姚嘉若明白母親的心情,她的權勢是靠著兄長的寵愛得到的,若是他退位後被架空,她的處境自然也危險了,這樣的情況是她絕不願看到的。可比起這個,她更在意的居然是謝懷的想法。如果只是為了權勢,他帶著陛下修道便夠了,沒必要把他攛掇到禪位的地步。事情鬧得太大,也就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以後針對他的陰謀算計都少不了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太過好奇,以至於她真的跑到了宮中。她幼年時經常在宮裡小住,那裡至今還留有專供她居住的殿閣,等到夜深人靜,她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偷偷潛到了謝懷居住的地方。她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個月圓之夜,又大又亮的玉輪懸在半空,照得庭園裡滿地白霜。她一路過去都沒遇到阻礙,心中還有些疑惑,等到輕手輕腳地推開殿門,卻被突然闖入視線的人影嚇得悚然一驚。謝懷背對著她立在屋子中央,手裡捏著什麼東西,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頎長的背影,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他沒有回頭,也不管開門的人是誰,直接斥道:&ldo;誰讓你進來的?出去!&rdo;她這才覺得自己太過沖動,這麼沒頭沒腦地跑過來算什麼?他又會怎麼想她?嚥了口唾沫,她決定先發制人,&ldo;謝飛卿,我是來找你算賬的!你到底在玩什麼!&rdo;他還是保持著背對她的姿勢,似乎打算像從前那樣無視她。怒火忽然就燒了起來,她覺得這個人怎麼能這麼可惡,靠著她母親的幫助入了宮,轉頭卻把她們推到這千夫所指的位置,現在還敢對她不聞不問!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氣呼呼地繞到他前面,她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東西,&ldo;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rdo;彷彿一道閃電劈下,他的視線驟冷,刺穿她的麵皮,&ldo;還給我!&rdo;她渾身一抖,這才看清自己手裡捏著一管綠笛。他剛剛就是握著這東西在發呆?下意識不想還給他,可他神情太過冷峻,她到底還是怯了,不情不願往回遞,臨了又不甘心挑釁,&ldo;你這麼兇做什麼,要發火也是我發。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我和阿母都快被你害死了!&rdo;他沒搭理她,取回笛子便仔細摩挲,眼神慢慢變得溫柔,如同在凝視至愛的情人。她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一時都呆在那裡,等反應過來時胃裡竟開始泛酸,&ldo;呵,什麼東西這麼寶貝?我瞧著也沒哪裡稀奇了,一管破笛子罷了。&rdo;他翻手把竹笛收入袖中,也不回她的話,提步便朝內殿走。她被繼而連三的無視弄得火冒三丈,直接擋在他前面不肯讓開。他停下步子,終於抬眼看她,語氣卻冷如冰雪,&ldo;深更半夜闖入男人居住,定城翁主是在哪裡學的規矩?叫人大開眼界。&rdo;她麵皮漲紅,&ldo;謝飛卿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哪有……&rdo;聲音卡住,卻不是因為心虛理虧,而是藉著月光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還佈滿了汗水,漆黑的瞳孔有些渙散,他看起來那樣脆弱,就好像剛才那句諷刺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ldo;你……怎麼了?你不舒服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