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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確然確然!&rdo;&ldo;萬大公子年輕,不知裴郎這個規矩也是有的。倒不怪大公子輕信旁人了!&rdo;神女萬殊在眾人的鬨笑中面色不變:&ldo;諸君也太小瞧殊了。休元君有此規矩殊怎會不知?得知是幅人像的時候殊也以為是贗品,可又想著,若真是做贗品的人,又怎會不知休元君有此規矩呢?耐不住心中好奇這才去瞧了。一見那筆法,殊便確信,今次恐怕真讓我得了一幅裴郎所作的人像了!&rdo;見眾人面上還有疑慮,他笑了笑:&ldo;那畫作今日我也帶來了,陛下與諸君若有興致,不如殊拿出來與諸位一賞?&rdo;眾人自然稱好。便是有人反應過來當著陛下的面如此追捧那裴休元是否合適,卻耐不住心頭的好奇,還是跟著附和了。反正這裡這麼多人,陛下總不會把大家一起罰了!見群情高漲,萬殊從善如流,朝身後吩咐了一聲,很快便有僕從捧了一素色長條錦盒上前。他從錦盒內取出卷軸,一壁開啟一壁道:&ldo;此畫名喚《湘夫人》,畫的是那傳說中的湘水女神,乃是一幅不折不扣的美人圖。&rdo;言罷,伸手一揚,卷軸慢慢滑下,名滿天下的裴郎畫作呈現在眾人面前。煙波浩淼,飛絮點點,一素衣女子立於其間,仿似立在湘水之畔,又好像置身水中。女子的面容只用了寥寥幾筆勾勒而成,卻帶著一股靜淡悠遠,明明是近在眼前的畫卷,眾人卻覺得那女子和自己似乎隔著無邊的水波。遠遠望去,只見她髮髻高挽,衣袂飄飄,明明沒有半分珠飾裝點,可通身的高貴出塵卻讓人忍不住相信她當真是那先聖之妻、湘水女神。絕世而飄渺。畫卷的右上角,以灑脫飛揚的糙書題著屈原《湘夫人》的最後三句:&ldo;捐餘袂兮江中,遺餘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rdo;無論字還是畫,都是足以傳世的珍稀之作。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讚歎。不為別的,只因為那女子的面容,雖然只有幾筆,雖然看起來又淡又飄渺,然而眾人無一例外地、全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此刻端坐陛下身側、從頭至尾一言不發的中宮皇后。姬騫的手握著一盞玉觥,看起來似乎十分悠閒,然而那手指緊緊地捏著觥壁,直到關節微微發白。&ldo;陛下以為,這是不是裴郎的畫作?&rdo;萬殊仿似沒有發覺眾人的驚恐欲死,笑得十分坦蕩。這回大家總算明白了,這位萬大公子是仗著後臺來砸場子的!&ldo;從勾勒的筆法和畫上的題字印鑑來看,確實是裴休元的作品。&rdo;皇帝沒有開口,溫恪卻先回答了。只見他端起玉觥飲了一口,淡淡笑道:&ldo;賢侄好福氣,竟能收有一幅裴郎的美人圖。&rdo;萬殊笑得十分快意:&ldo;是麼?侄兒也覺得我福氣甚好!&rdo;頓了頓,&ldo;不過侄兒的福氣再好,也比不上休元君。這湘水女神當真是絕世之姿,卻不知是休元君憑空想象出來的呢,還是以他相識的女子為原型的……&rdo;頓了頓:&ldo;侄兒總覺得,憑空想象應該畫不出這等風姿儀態的美人……&rdo;&ldo;阿殊。&rdo;萬離楨淡淡地截住他的話,眼神卻與對面的溫恪對視著,&ldo;畫既已賞過,還是收起來吧。&rdo;萬殊愣了一下,打量了一瞬父親的神色,明白過來:&ldo;是理是理。今夜乃是中秋家宴,一味看畫算個什麼道理?諸君若有雅興,改日請登門作客,殊自當拿出此畫供諸君品鑑。&rdo;他說得大方,然而此刻卻無人敢多應一聲。開玩笑,當著陛下的面表示自己要去好好品鑑皇后娘娘的畫像,活得膩歪了吧!不過這萬殊也真是沒有辜負他一貫的名頭,果真是膽大妄為,仗著家族背景什麼都不顧忌。這天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人敢這般當面給陛下難堪了!待瞟到被僕從仔細收起來的那幅卷軸,眾人又在心裡默默糾正了自己的錯誤:論起膽大妄為,這位萬大公子還是隻能排在第二位的。很明顯那位裴郎才是當世無雙啊!再回憶一下從前聽到的傳聞,原來當年裴郎傾慕左相嫡女的事情居然不是謬傳。裴郎甚至還為了她破了自己不畫人像的規矩,親自動筆將她畫成了那美貌出塵的湘水女神。湘夫人,湘夫人。屈原這闕《湘夫人》表達的可是湘君對湘夫人的無邊深情和不悔相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