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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又有幾個孩子因病死去。我們又去了其他地區,我拍了無數照片,我根本無法停止……那之後的一年多,我開始來往於非洲各國。每一次,恩薩都陪著我,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出事,無論去到哪個國家,他身上總是帶著槍。也幸虧有他,我每次都能平安離開。直到我二十歲那年的春天,我們去了索馬利亞。這次不光是為了救助,更是為了拍攝一些照片。反政府武裝攻擊首都摩加迪沙的時候,我們就在附近,雖然沒有在戰火的中心,但在撤離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我們的車子爆胎,在緊急逃上另一輛車的時候,發生了槍擊,當時我已被恩薩推上前面那輛卡車的車廂——其實他原本跑在前面,他可以先跳上去,但是他沒有。我記得我手裡拿著相機,第一聲槍聲響起時我下意識就開始拍照。恩薩跳上卡車之後,也開槍了,子彈聲震耳欲聾,車子開始晃動著前進,等我回神的時候,發現恩薩已經倒在那裡……”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年春天,因為她,恩薩死在了索馬利亞簡陋的醫院裡。直到最後一刻,他都一直握著她的手,讓她回去。不是回開羅,不是回任何一個去過的美麗城市。他讓她回到原本來的地方,不管她因為什麼離開,用這種近乎流浪的方式放逐自己,都該結束了。她這樣的年齡,應該在漂亮的學校裡讀書,享受青春的恣意與美好。“我把恩薩的遺體送回了美國堪薩斯安葬,那裡是他的故鄉,他並不是不想回去。我在美國停留了數天,遞送了之前在索馬利亞的照片,其中一張獲得了那年的普利策獎。照片的內容就是當時我們換車遭遇槍擊的那一刻,恩薩也在照片裡,一手攀著卡車,一手緊握著槍,表情痛苦,眼神執著,遠處是城市的廢墟,硝煙瀰漫,然而摩加迪沙的天空卻依然蔚藍如洗,一半是純淨,一半是罪惡……其實當時,他已經背部中槍,而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沒有去領獎,留下地址讓他們把證書和獎盃寄去開羅。”身旁女人近乎淡漠的講述著一切,彷彿那些傷痛不過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境,“後來,我回了法國,以一個攝影師的身份,在馬賽租了房子住下。也就是在那年我看到了原詡出事的訊息,當時距離他出事已經過去兩年。我彷彿突然從另一個世界被強拖了回來,很不適應,但我知道我得努力。我已經失去一個親人,我不想再失去另外一個。那一年,我一邊復讀準備考大學一邊學習時尚攝影。我找到了一開始將我帶去巴黎的那位設計師,他當時已經是範惠爾女裝的主設計師,多的是名模以及造型師想和他合作,然後他推薦了我。幾個月後,恩薩橫空出世了。那之後的四年,我把恩薩變成了攝影之神。”緩緩的,她結束了這所有一切的講述。這不是一個教育故事,她也從未想過要透過這些事讓阮成澤明白到什麼。她只是想告訴他那些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這世界有多大?——當你曾無數次目睹疾病災荒戰爭生離死別,你也會和我一樣,無論遇到的事情有多糟糕,無論現實裡阻攔你的困境有多頑固,仍舊能以一顆平常心看世界。——至少遠離飢餓,至少四肢健全,至少家園美好,至少生命還在。“用那種方式讓你知道我是恩薩,不是為了貶低你戲弄你,只是想你明白被人居高臨下的感覺。”她回頭看向他,對上他狹長而深沉的黑眸,“對你而言,我是助理、經紀人、過氣嫩模,任哪一項對你而言都是俯視的角度,你問問自己,你心裡是否從不覺得我有多了不起?你可能沒意識到,但你的喜歡從一開始就不平等,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係。”他依舊眼神淡涼的看著她,“就算這些你說的對,但你還是騙了我,即便在我們戀愛後仍故意隱瞞你的職業身份。”“以前的確是我故意隱瞞,不過不僅是對你,別人也一樣,你總不可能要求我對任何一個陌生人都把身世來歷交代清楚吧。至於戀愛後——”蘇惟考慮了下,還是使用了戀愛這個詞,“你還記得那天你在我三樓公寓說過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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