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第1/1 頁)

他走了，但他並沒有走遠。萬昆來到玉米地旁，坐在一塊大石上，一根一根地抽菸。他知道何麗真沒有走，但他也沒有再看她一眼。跟那晚不同，今夜有風。煙霧原本的軌道飄散了，一起吹動的，還有他的頭髮，他的衣角。何麗真看著那個夜色下的剪影，看了很久很久。看到眼睛發澀，看到腿發酸。她靠在一棵樹上，忍受著周圍的蚊蟲，也沒有將目光移開。不知為何，青黑的月色下，少年沉默孤獨又堅忍寬闊的背影，就那麼默不作聲的，打動了她的心。☆、萬昆在石頭上坐了一夜，何麗真就看了一夜。後半夜的時候，何麗真已經困得不行了，頭一下一下地點著，意識也有點模糊，已經看不見萬昆的身影，只能看見菸頭點點的橙色火光。萬昆抽菸不快不慢，到深夜，一包煙剛好抽完。何麗真隨著那根菸的掐滅，終於頭一歪，睡著了。何麗真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很快就醒了。她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硬板c黃上。她頭有些疼，慢慢坐起來。在c黃旁邊，有一張舊沙發，何麗真坐起來時，就看見萬昆窩在沙發裡睡覺。何麗真左右看了看，這間屋子很小，從窗戶看出去，院落是昨晚的院落，這裡應該是萬昆的家。她下地，找到自己的揹包，看了一眼時間。然後把手機拿出來，悄悄開門，到門口打了個電話。六點多，蔣主任還沒睡醒，電話響了一會才接通，那邊的聲音昏昏噩噩的。&ldo;……喂？何老師？&rdo;何麗真小聲說：&ldo;主任對不起，這麼早打給你，我是何麗真。&rdo;&ldo;嗯，沒事，怎麼了？&rdo;何麗真說：&ldo;我今天、今天不舒服，能不能請半天假。&rdo;&ldo;不舒服？病了？&rdo;何麗真硬著頭皮撒謊，&ldo;可能是……&rdo;&ldo;沒事，到時候調個課就行。你好好養病，身體要緊。&rdo;&ldo;好的，麻煩主任了。&rdo;放下電話，何麗真回屋，她一直看著手機，忽然發現視線裡多出一雙板鞋。她抬頭，萬昆站在面前。何麗真瞪眼說：&ldo;你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rdo;萬昆低頭看著她，沒有說話。何麗真看了眼c黃，說：&ldo;昨晚是你帶我回來的？&rdo;萬昆要笑不笑地冷眼看著她，說：&ldo;是啊，我總不能像有些人一樣，領回家了又趕出去。&rdo;何麗真一僵，又板起臉來。&ldo;那跟這能一樣麼！你自己幹了什麼你不知道？&rdo;她說著，見萬昆又要張嘴，馬上堵住他的嘲諷，&ldo;不說這個，你也忘了吧。&rdo;萬昆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眼睛，何麗真忽然有點不敢抬頭。她走過去，把自己的包拿著，說：&ldo;我走了，你記得來上學。&rdo;何麗真要拉開門，門板上又多了一隻手，把門按住了。何麗真沒轉頭，說：&ldo;萬昆，鬆手，我要回去了。&rdo;萬昆的聲音就在她頭頂，低緩的，聽不出情緒。&ldo;老子家窮，你看不起我是不是。&rdo;有那麼一瞬間，何麗真的心被揉成了一團，想起之前種種境遇與猜測，只剩心酸。她靜默了一會，才說：&ldo;我的確有很多地方看不起你，但惟獨沒有窮。&rdo;萬昆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麼站了一會，萬昆慢慢鬆開了手。何麗真開啟門要出去，萬昆拉住他的手腕，給她拽回屋裡。&ldo;萬昆‐‐！&rdo;&ldo;你在這等著，我去攔輛。&rdo;萬昆淡淡地留了句話，人就已經出去了。何麗真從視窗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裡。她又看見從旁邊的屋子裡，出來一個人。是萬昆的爸爸，萬林。萬林出來後，在院子裡收拾收拾東西，然後偷偷瞄了一眼何麗真的屋子。可能是沒想到何麗真已經醒了，還跟他看了個正著，馬上就把頭扭過去了。何麗真剛想對他點點頭他就走出院子。她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忽然有種感覺，好像萬昆跟他父親打過招呼，不讓他來找她。那他的母親呢？何麗真想起昨晚那光頭的叫罵，不禁猜測連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萬昆回來了。他進屋，對何麗真說：&ldo;攔到了，你等我一下。&rdo;他從櫃子裡拎出一個單肩包來，說：&ldo;走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