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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輛低調的綢車自宮門出去。帝王雖格外開恩,可蕭魚還是不敢在裝束上逾越,只穿了身稍簡單的宮裝,進了安王府。昔日趙泓雖是帝王,可如今天子腳下,這喪事辦得非常低調。生怕觸怒龍顏,連門前都未掛白紙燈籠。唯有走到靈堂時,才見那一群縞素的奴僕跪在地上。最前面的是姜嬤嬤,和趙泓貼身伺候的兩名丫鬟。見著蕭魚過來,姜嬤嬤起身相迎。她心中雖怨新帝,卻是非分明,並未遷怒於蕭魚。見著蕭魚要過去看,才阻止道:&ldo;在水中浸泡多時,娘娘還是別看了。&rdo;怕嚇壞了蕭魚。沒有女孩兒不害怕死人的。可現在是趙泓,蕭魚沒有什麼好怕的。她走了過去,站在棺木前,看著靜靜躺在裡頭的趙泓。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可是看到那張根本認不出來的臉時,蕭魚的臉色還是白了白。很快她就站定,仔細的看。她看著他身形,小孩兒一天一個樣兒,數月未見,她也分辨不出。只是,待她的目光落在趙泓的頭上時……眼神一下子就定住了。蕭魚用力攥了攥雙手。照顧趙泓的時候,她經常給他梳頭髮,戴冕冠。趙泓的頭髮與他父親趙煜一樣,顏色比一般的要淺些,也要稀一些。而現在躺在棺木之中的……卻是一頭烏黑濃密的墨髮。 施捨【大修重看】自靈堂出來, 蕭魚的臉色不大好。春曉只道她因趙泓的死而傷心, 也就沒有說話, 安靜跟在她的身後。院中秋葉蕭蕭,緩緩走來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是祁王趙煊。他穿了件交領雪色直綴,腰間佩戴的羊脂玉佩隨他的行走輕輕晃動。本就是白皙俊雅的臉,這會兒看著更是蒼白羸弱,整個人有種搖搖欲墜的虛弱感。蕭魚看著他, 眼神忽的一頓。晉城多數前朝皇室已遭遇不測,若是她收到的訊息沒錯,這祁王趙煊, 也是受了重傷的。先前他照顧趙泓也就罷了, 現在他傷得這麼嚴重還過來……正想著, 那趙煊的眼睛已經朝著這邊看過來。翩翩貴公子,矜貴清雅,比之宮中那粗俗的蠻漢, 看著更有皇家氣派。祁王風姿祁秀,又如此疼愛趙泓, 蕭魚應該是欣賞的。可是不知怎麼回事,每回她看著趙煊, 總是有些不大舒服, 甚至有些排斥。趙煊緩步過來, 走近時,更能看到他唇色發白,眼眸是略淺的琥珀色, 聲音聽上去也很虛弱:&ldo;臣,見過皇后娘娘。&rdo;蕭魚頷首應下,示意他不必多禮。看著他高高瘦瘦的蒼白模樣,說了一句:&ldo;王爺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rdo;趙煊抬頭,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而後得體的錯開,說道:&ldo;多謝娘娘關心。&rdo;也不是她關心他。畢竟他曾經那麼照顧趙煜。蕭魚未多說話,點頭便朝著大門走去。淺金色的陽光落在趙煊雪色的衣袍上,他側頭,看著那抹漸漸走遠的纖嫋身影,多看了幾眼,這才轉過身去。外面停著蕭魚過來是坐的青綢馬車。蕭魚未注意到有任何的不對勁,滿腦子想著都是趙泓的事情,待有人替她掀起車簾,她進去後,看到那馬車正中央坐在的高大男子,登時嚇了一跳。懵了一會兒,才張了張嘴,道:&ldo;皇上?&rdo;他怎麼來了?薛戰就穿了身直綴,雲龍紋圖案,腰間是玉製革帶。晉城貴族男子大多喜歡佩戴香囊玉佩,他卻是不喜這些,腰間空蕩蕩的,只兩條長腿左右放著,手搭在膝頭,手指輕輕的敲。這是她剛開始就看到過的小習慣,百無聊賴時,就喜歡這樣敲手指。不過他日理萬機,很少有沒事做的時候。他抬眼看了看她,淡淡的說了句:&ldo;朕來接你。&rdo;蕭魚&ldo;嗯&rdo;了一聲,就坐到他的身邊。這狹小的馬車並不能與她的鳳駕相比,她本就是低調出來,沒想到他也會跟著出來。這會兒他一坐下,蕭魚明顯感到有些擁擠。即便是拘束著坐下,放著的雙腿也與他的緊緊挨在一起,隨著馬車的晃動輕輕的碰撞摩擦。蕭魚在想趙泓的事情。想到適才在棺木之中所見的男孩兒,在回憶趙泓那張胖胖的臉……那個人,肯定不是趙泓。蕭魚握著的手下意識的攥緊。或者說,趙泓可能沒有死。可是她又不敢肯定。行至拐彎處,車輿略有傾斜。蕭魚心不在焉,身體就朝著車壁靠過去,在她的腦袋要撞上身側的木板時,她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托住了她的腦袋。滾燙的掌心與她的臉頰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