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第1/1 頁)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之前還從容的心跳忽然間又開始作祟,一下一下彷彿要跳出心口一般。會看見怎樣的場景呢?聽陸凱的語氣,他大概傷得很嚴重,會不會渾身刀傷?會不會頭破血流?可是她這麼孤零零地跑過來又有什麼用呢?她既不是醫生也沒學過護理,來了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尤可意伸手將那虛掩的門又推開了一點,終於看見了屋裡的光景。其實也沒有看清什麼,但至少透過巷子裡的微光,她模模糊糊地看見了那個背影。那個男人弓著背坐在一張很窄的木c黃上,側著頭似乎在往肩膀上塗藥。她能看見最為清晰的東西就是他嘴裡叼著的那根菸,那一星半點的火光在一片漆黑的室內顯得格外明亮,就好像全世界驟然黑暗下來,只剩下這麼一點螢火般的光芒。說來也怪,她對他最為清晰的記憶總是他抽菸的樣子。從容好看,不徐不疾。而那一點微弱的火星子總是暗藏著一股燎原的力量。她忽然間邁不動步子了,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望著他,望著他彷彿入定一般的姿態,卻又從那微微晃動的火光裡察覺到了他在輕微顫抖。大概……很疼吧?她的嘴唇無聲地嗡動兩下,握住門把的手也下意識地用了點力。咔嚓,門鎖發出了輕微的響動。屋內的人背影一僵,很快轉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明明只是須臾,可時間彷彿被黑夜無限拉長。他的眼睛依然漆黑透亮,彷彿淬過墨汁一般,卻又冷冰冰的。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哪裡,聽見嚴傾從容地吐出兩個字:&ldo;出去。&rdo;那是疏離冷漠,不帶溫度的兩個字,彷彿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樣,彷彿此刻在這屋子裡的男人並非把她從那群兇徒手中帶走的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溫柔又英勇,就好像踏著七色雲彩憑空而降的大英雄,哪裡是眼前這個目光與語氣都不帶一點溫度的男人呢?尤可意明明該怕他這幅模樣的,卻不知為何被他的話激得心一橫,索性把門開到了最大,然後老神在在地走了進來,合上了門。她徑直走到了他的身邊,藉著窗子外面傳來的那麼一丁點微弱的光線看著他。&ldo;我不走。&rdo;她聽見自己一字一句地說。嚴傾沉默了片刻,問她:&ldo;誰帶你來的?&rdo;她沒說話。&ldo;陸凱?&rdo;嚴傾很容易猜到了誰會這麼不聽話,或者說誰敢這麼不聽話。他索性從c黃上一把抓起手機,先開機,然後找陸凱的號碼,只是找到一半的時候手機就被尤可意一把奪走了。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做出這種事情,然後想也不想地就把發光的螢幕對準了嚴傾的背,然後……然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從肩膀開始,一直到腰際,三道刀傷像是嬰孩的嘴一半微微開闔著,鮮血凝固了一半,還有些在往外汩汩的冒。那些傷口深得叫人渾身發顫,心跳都停在了這一刻。尤可意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閃爍,險些因為暈眩而腳軟倒下。&ldo;他們,他們……&rdo;她氣息不穩地說,聲音發顫又沙啞。嚴傾一把奪回她手裡的手機,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牽動了傷口,眉頭一蹙,倒吸一口涼氣。&ldo;你來幹什麼?&rdo;他疲憊地問,然後吸了一口手裡的煙,吐出了一圈氤氳的霧氣。語氣似乎有些無奈,又有些如釋重負,叫人捉摸不透。尤可意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在門外的時候她就問過自己了,可是就連她也不知道答案。她頓了頓,乾巴巴地回答說:&ldo;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想來找你,看看你怎麼樣了。&rdo;嚴傾笑了,把煙掐滅,往地上一丟,&ldo;現在看也看完了,回去吧。&rdo;他甚至又摁亮了手機,&ldo;陸凱應該還沒走遠,我叫他送你回去。這一帶有點亂,你一個女生大晚上的不安全,如果‐‐&rdo;話還沒說完,手機又一次被人奪走。尤可意緊緊地捏著手機,定定地注視著他:&ldo;我不走。&rdo;&ldo;……&rdo;嚴傾與她對視,沒有說話。&ldo;我不走。&rdo;她又一次強調,只覺得這輩子所有的軟弱與勇敢都同時集中在了這個夜裡。她不敢去看他背上的傷,不敢去問自己內心何來的悸動與惶恐,不敢去想她要如何報答他為她受的這些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