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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過的日子是從前的尤可意不曾經歷過的,妞妞小小年紀就要每天早起幫著媽媽摘菜洗菜,爸爸就負責出門買食材。尤可意也跟著每日早起做事,掃地拖地打掃餐館……這些以前不曾做過的事情現在變成了每日必修功課。可是日子雖然艱苦,但心卻是自由的。她看著這淳樸的一家三口,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只有在夢中才遇見過的親情。她在這裡待了一個星期,然後迎來了春節。奇蹟發生的那天,正是大年三十。那一天,家家戶戶高掛起紅燈籠,春聯貼在大門口,鞭炮噼裡啪啦響個不停。那一天,妞妞的爸爸做了一大桌好菜,餐館沒營業,尤可意也用不著做事。李芳招呼著尤可意和他們一起吃了頓好飯,然後一家三口再加個臨時&ldo;親戚&rdo;坐在一起看春晚。窗外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鋪天蓋地地飄下來,像是要把整座鎮子都給染成白色。小鎮上家家戶戶都關上了門過新年,除了偶爾傳來的爆竹聲和環繞室內的電視聲音,全世界都寂靜下來。李芳問尤可意:&ldo;大過年的你也不回家,父母不會擔心嗎?&rdo;尤可意笑了笑,沒有回答。&ldo;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和家裡人發生過爭執,年輕人想要的生活和家長期望的總是有達不成共識的地方。但是你要知道,不管家長做了什麼,前提都是為你好。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一輩子的仇……&rdo;李芳在勸她,她最後也只能笑著點頭,&ldo;我知道了。&rdo;起初她也是這麼以為的,直到她上了當,受了騙,被軟禁在上海,然後聽見祝語的那通電話。她的媽媽是真的想要掌控她的人生,想方設法不擇手段把她的人生軌跡變成期望中的那樣。會有渙然冰釋的那一天嗎?尤可意不知道。接下來的過程,春晚還在繼續上演,尤可意有些困了,慢慢地靠在單人沙發上打盹,偶爾被妞妞看小品爆發出的清脆笑聲吵醒,睜了睜眼,又眯上了。直到時鐘指向了夜裡十一點半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一聲接一聲,很有規律,卻不難聽出門外的人有些急促的心理。李芳一愣,問丈夫:&ldo;誰啊,這個時候跑來敲門?&rdo;鄭嘉興站起身來,把妞妞從腿上抱到一旁,&ldo;我去看看。&rdo;尤可意也醒了,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一邊伸懶腰一邊打呵欠,然後朝大門口看去。彼時屋內暖意融融,火爐裡的木炭噼裡啪啦燃燒著,那隻大黃狗趴在尤可意的腳邊,把一隻拖鞋當成了假想敵,毫不妥協地做著鬥爭。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很平和溫暖。像是多年前就開始憧憬的一個夢,只可惜少了一個應該坐在她身旁陪伴她的人。木門被鄭嘉興吱呀一聲開啟,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猛烈的北風,夾雜著片片恍若鵝毛的雪花吹進室內,直把人吹出一個哆嗦。門外站著一個身姿挺拔、風塵僕僕的人,一身黑色大衣乾淨利落,頭戴一頂純黑色的棒球帽,側臉隱沒在帽簷投下的半圈陰影裡,有些安靜,但呼吸有些急促。他從嘴裡取出了燃著一星火光的半截煙,扔在地上,用腳踩熄,說話的同時有一縷若有似無的白煙從唇邊溢位。他說:&ldo;你好。&rdo;同時伸手取下那頂棒球帽,從容不迫地說出下一句,&ldo;我是嚴傾。&rdo;門外是宛如黑色幕布一般的夜空,山嵐與樹林都隱沒在這樣無邊無際的黑夜裡。背景是純黑色的,所以純白的漫天飛舞的雪花才會如此鮮明耀眼,但再鮮明耀眼也抹不去這個男人的半點光芒。他的眉心一如既往地蹙著,彷彿這世上就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直到他的視線與屋內那個僵在原地的女生相對。那一刻,眉心驟然一鬆,彷彿冬日積雪岑岑的枝頭因為不堪重負而有所鬆動,只是那麼一剎那的功夫,所有冰冷的積雪簌簌地落下了枝頭,一枝紅杏伸了伸懶腰,慵懶而恣意地探出了頭來。他的唇角微微揚起,漆黑透亮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凝固在尤可意麵上。他像英勇的騎士前來迎接公主一般,桀驁不馴地站在那裡,目光裡卻滿是溫柔。嚴傾一個字也沒有多說。可是此刻全世界都寂靜下來,對尤可意而言,他已經說完了這世上最動人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