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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在媽媽這麼難過的時候,她根本不應該有一絲半毫喜悅,可是這是人生裡第一次以媽媽的低頭為結果換來戰役的結束,這也是她和嚴傾的另一個新開始。她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感受著來自胸腔深處那些緊緊纏繞在一起的、複雜又說不清的情緒,又一次不確定地重複了一句:&ldo;你,你會同意我們在一起?&rdo;那頭是疲倦到了極致,所以了無生氣的聲音:&ldo;會,我會,我同意你們在一起,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rdo;尤可意掛掉電話以後,整個人猶如在做夢一樣,這時候的她絲毫意識不到冬夜是多麼冷,也意識不到自己吹著風在露天電話亭裡站了那麼久,渾身都已經僵硬了。她就這樣踏著做夢一般的步伐腳步輕快地走到了超市門口,看見了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等待她的人,甚至沒有留意到嚴傾的神情,只是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他,激動地貼在他耳邊說:&ldo;你知道嗎?我媽媽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她同意我們在一起了!&rdo;她像是興奮得完全沒有辦法抑制住情緒的孩子,恨不能把自己的喜悅告訴全世界。她歡呼著,雀躍著,抱著懷裡的人一下一下嚷嚷著,絲毫不顧周圍的人是用怎樣的眼神看著他們。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開心過。她說:&ldo;這下好了,我不用非得在你和媽媽裡做出選擇了!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也不用和媽媽鬧僵了!&rdo;……很長一段時間裡,嚴傾一個字都沒說,只是任由她摟著他又蹦又跳,成為人群的聚焦點。他覺得自己是在真真切切地感受著尤可意的狂喜與如釋重負,大概也該和她一起高興的。可是這樣想並沒有讓他好受一些,因為電話那頭哭泣的人並不是他的母親,所以他體會不到尤可意的歡天喜地,相反的,他還能冷靜地抽身而出,把自己的情緒剝離出來,然後理智地想到了其他事情。他問自己:這樣就算是結束了嗎?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從今以後得到她家人的首肯與祝福,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很想按住尤可意,然後鄭重其事地要她冷靜一點,好好想想。她媽媽並不知道他的身份,至今仍然以為他不過是個普通男人,所以才妥協,同意他們在一起。如果兩個人就這麼在一起了,然後貿貿然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軌跡,他的身份很快就會曝光。到那個時候,等待他們的大概不是今天這種父母妥協的局面了。他清楚,清楚到不需要過多思考就能預見那一天的場面,尤可意會面臨更加可怕的狂風驟雨,他會被徹底驅逐出她的世界‐‐尤其今日的她已經逃離過一次,她的父母必定會更加苛刻嚴厲地看管她,她也許再也找不到逃出來的機會。嚴傾看到了太多太多可怕的後果,有一種衝動很快蔓延到了全身上下所有角落,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著,瘋狂地吶喊著要他搖醒尤可意,讓她從這種虛無縹緲的喜悅裡清醒過來。可是他最終也沒有動。因為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更加冰冷的聲音在問他:&ldo;你真的知道她要的是什麼嗎?&rdo;超市裡,她痴痴地望著電視螢幕上闔家團圓的幸福場景,眼裡是一片可望而不可求的欣羨。電話亭裡,她拿著電話絲毫察覺不到天氣的寒冷,只是心如刀割地為家人的難受而承受著比那還要強烈無數倍的難受。她對他說:&ldo;這下好了,我不用非得在你和媽媽裡做出選擇了!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也不用和媽媽鬧僵了!&rdo;那些話字字句句都在告訴他,為了和他在一起,她承受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短短十來天,他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才會忘記了她的感受,忘記了不管她有多麼喜歡他,可為了和他在一起,她拋棄的是她血濃於水的父母。會不痛嗎?嚴傾像是木頭人一樣站在那裡,感受著尤可意的狂喜與來自心底的惶恐。然後他終於動了,慢慢地伸手按住尤可意,低聲說:&ldo;噓,你小聲一點,低調一點,大家都在看。&rdo;他看著她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整張臉都煥發出一種不一樣的光彩,像是盛放到極致的花朵,美得令人屏息。那是與他在一起的十來天裡,不,是與他認識以來的所有日子裡,他都不曾經到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