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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是我的原因。我後悔了。&rdo;他的聲音明明就在耳邊, 卻又好像來自遙遠的地方。&ldo;我已經做好決定了,你就當我是懦夫,連嘗試一下也不敢。昨晚的事是我錯了,沒有想清楚就對你做了那些事……到底年紀尚輕,定力不夠。對不起。&rdo;祝清晨耳邊嗡嗡一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可大腦亂作一團,又好像根本無法理解他的話。她聽見自己抬高了聲音,尖利得有些失常。&ldo;衝到飛機底下救人就敢,恐怖分子襲擊也不怕,拿槍爆人腦袋的時候連眼都沒眨一下,到頭來你跟我說,你怕我?&rdo;&ldo;……&rdo;&ldo;薛定,我是龍潭虎穴嗎?我比炸彈,比恐怖分子還可怕?你連死都不怕,你怕我?!&rdo;她氣,氣到肺都要炸了。可更多的是胸口尖銳的疼痛感,被放棄,被拒絕,被敬而遠之的痛。那男人卻安然而立,側臉對她,連正眼都不瞧她一下。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好似孑然一身活在這世界上,了無牽掛。她咬牙切齒命令他:&ldo;你看著我,你有本事看著我說話。你不是家教良好嗎?不是出身於知識分子家庭嗎?沒人教過你跟人說話的時候要直視對方以示禮貌嗎?&rdo;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她比誰都心慌。樹上積雪初融,有雪水沿著樹幹滴落下來,啪嗒一聲,落在他肩頭。薛定恍若未覺,一動不動站在那。唯有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在大衣衣袖裡慢慢地攥緊了拳頭,用力到指尖泛白,指甲都深深嵌入掌心。&ldo;對,我怕你。&rdo;他靜靜地說,&ldo;連死都不怕,只怕你。&rdo;怕你傷心。怕你等了半輩子只等來個沒有結局的結局。怕你像陳一丁的妻子那樣,一年到頭聚少離多,最後伏在行李箱上哭得天昏地暗。他本不怕死的,直到後來遇到了她。因為知道她會擔心,會牽掛,會憂慮,會恐懼,所以連他也開始害怕。可這些,他不能說。祝清晨這個女人,固執又倔強,若他說清原委,恐怕她不會輕易罷休,反而會想方設法磨他的意志,滅他的堅決。他不能說。樹底下,那女人帶了哭音問他:&ldo;那你親我幹什麼?&rdo;他還是不去看她,努力維持平靜,&ldo;都說是一時衝動了,對不起。&rdo;&ldo;誰要聽你的對不起?對不起你大爺的!&rdo;她忽然間爆了粗口,俯身在地上抓了把冷冰冰的雪,重重地朝他丟了過去。那雪渣子兜頭落下,灑了薛定滿頭滿臉,眉毛上、面上、衣領上,到處都是。她的聲音猶帶哭音卻不自知,近乎於咬牙切齒地質問他:&ldo;在眼裡,在耳邊,在鼻尖……在你大爺的!薛定,你把我當什麼了?消遣嗎?玩意兒嗎?高興的時候逗一下,不高興了就丟一邊。說過的話睡一覺就忘得一乾二淨,睜眼醒來就翻臉不認人,你,你‐‐&rdo;語言這種東西,出口傷人時可以充滿力量,全心全意愛一個人時卻是這樣蒼白無力。若是能讓他也嚐到她的痛就好了。他只是喜歡,可有可無的喜歡。他不像她這樣用了渾身力氣去愛一個人,天南地北追了過來,女兒家的矜持不管不顧,卻到底還是落到這個地步。祝清晨的胸口大起大落,氣他反悔無情,氣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忽然抬手指著他家門,&ldo;你要是真的一點也不在意我,不管我死活,那你就回去好了。我用不著你送我,用不著你在這假惺惺裝好人!你滾蛋好了!&rdo;薛定頓了兩秒,點頭。正臉依然對著四合院的方向,木木的,沒有表情。&ldo;那你打車去機場吧。錢不急著還,那卡你繼續揣著,年也好,十年也沒問題。我還有積蓄。手頭上事情多,我這兩天也抽不出空來,你遠道而來,本該送你一程,也就只能抱歉地跟你說聲對不起了。招待不周,你多有擔待。&rdo;那樣官方的措辭,官方到近乎冷漠的地步。說完他就走了,依然沒有看她一眼,自顧自朝著四合院的方向走。要決絕,就別心軟。小時候和父母置氣,他氣劉學英和薛振峰一年到頭在外奔波,連電話都顧不上給他打幾通。好不容易兩人回來了,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看書,根本不搭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