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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了一定年紀,漸漸開始懂得所謂的&ldo;不小心摔了&rdo;是什麼意思。姜瑜的藉口誰也騙不過,只騙得過她自己。祝清晨深惡痛絕醫院這地方。那刺眼的一片白,難聞的消毒水味,和來來往往絕不可能稱作是面帶喜色的人群,都叫人打從心底裡抗拒又反感。可她還是來了。站在前臺問薛定的資訊,護士查了電腦裡的病患資料,又檢查她的證件,要她登記。祝清晨一一照做,一顆心卻愈加不耐。幾乎是重重擱下筆,她快步朝電梯走去。護士說薛定在七樓,712病房。站在空無一人的寬敞電梯裡,她抬頭,看著右手邊的樓層列表。每一層對應的數字之後,都用希伯來語和英文寫著科室名稱。二樓是兒科。三樓是呼吸科。……而七樓,在那醒目的數字之後,緊跟著她能看懂的紅色字型:burnt。燒傷科。眼前幾乎清楚浮現出他縱身一躍,從機下救人的場景,飛機墜毀的巨大聲響撼天動地,而她看見他在火光中撲倒在幹糙垛上,一動不動。那時候,她在想什麼?祝清晨盯著那個鮮紅的字型,慢慢記起來了,那時候她以為他死了。病房裡很安靜。雪白一片的牆,雪白一片的c黃,頭頂的白熾燈安靜溫柔,灑向一室的依然是雪白的光。醫院這地方,總叫人聯想到天堂。似乎天堂就是這個模樣。薛定自接了祝清晨的電話後,就有些坐立不安的。他拿了本書‐‐書是喬愷昨天在他住院後拿來的。可低頭翻了幾頁,他愣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祝清晨問明他在醫院後,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徑直掛了電話。可他知道,她一定會來找他。見到她了,又該說些什麼?薛定坐在c黃上,因背部有傷,連倚靠在枕頭上都得側著身,只能用完好無損的左肩。走廊上響起腳步聲,急促,帶著堅定的意味。他下意識合上書,側過頭去。門上的玻璃窗後已然出現祝清晨的身影。她推門而入,鬆手,任由那門在身後砰地一聲合上。而她就站在原地,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一動不動看著他,手裡抱著一盆……已然枯死的蝴蝶花。薛定的視線落在那花盆上時,停頓片刻,握著手裡的書,再對上她的視線,喉嚨一時間有些發緊。&ldo;……回來了?&rdo;他扯出一抹笑意,想讓自己顯得從容不迫些。祝清晨看他片刻,視線落在他未穿衣服卻被繃帶纏得嚴實的上身上,又看見右肩處滲血的白色紗布。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茬。左邊面頰上有一道擦傷,暗紅色,橫亙在原本英俊的側臉上。她注意到,他的坐姿有些彆扭,右肩根本不敢靠在枕頭上。原以為這顆心已經沉入谷底,卻沒想到是個無底洞。還能繼續下沉。怒意積蓄到整個身體都沉重起來。可怒到極致,反而不顯,她就站在門口,開門見山問c黃上的人:&ldo;不是在家嗎?&rdo;&ldo;……&rdo;薛定未答,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ldo;昨晚問你,你說在家。今晚問你,你還是在家。薛定,你的家在醫院嗎?&rdo;&ldo;問你報道順利嗎,你說順利。&rdo;&ldo;問你衝突激烈嗎,你說一般。&rdo;&ldo;我讓你看看我的蝴蝶花,你說還活著,沒死。&rdo;祝清晨一字一句陳述著兩人的對白,抬手給他看那盆乾枯到了無生機的花,手一鬆,塑膠花盆咚的一聲砸在地上,泥土因失去水分,像是流沙一樣散落在地。&ldo;還活著嗎?&rdo;&ldo;你看著我,再說一遍,它是死是活?&rdo;薛定直挺挺坐在那,擱下書,抬頭看她,&ldo;……我不是有意騙你的。&rdo;&ldo;嗯,是無心的,一不留神說了謊。&rdo;祝清晨語帶譏諷,走到c黃邊。近看,他的繃帶上幾乎都被血跡滲透了。燒傷,傷口不是fèng合之後就能癒合,也因此不斷有血水滲出。她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胸口鈍鈍的疼。&ldo;為什麼不告訴我?&rdo;&ldo;怕你擔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