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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到此為止。餘田田點點頭,踏進電梯時卻還是義無返顧地按下了十二層。陳爍在天台抽菸。餘田田從來沒看見過他抽菸,這是第一次。她走到他身邊,看見他還穿著那件白大褂,小聲叫他:&ldo;陳醫生。&rdo;陳爍沒回頭,低低地應了一聲。餘田田本來有滿腔喜悅要與他分享的,想告訴他自己已經贏得了和張佳慧那場戰役的最終勝利,可是看見陳爍這個樣子,她的喜悅驟然間消失不見了。想了想,她安慰他說:&ldo;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已經盡力了,就不要苛求太多,這不是你的錯。&rdo;陳爍吸了一口煙,吐出來的有煙,還有他呵出來的水霧。氤氳一片,竟然有些好看。餘田田又說:&ldo;你是外科醫生,這種事情應該也見得挺多的,別不開心啦。要是每一次病人離世,你都這麼傷心,那還怎麼好好把下一場手術做下去呀?&rdo;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於事無補的話,卻字字句句都透露著對他的關心。在她的一個短暫停頓下,陳爍終於開口。他說:&ldo;我媽媽。&rdo;餘田田豎起了耳朵。&ldo;我媽媽就是在手術檯上大出血,沒能下手術檯就去世了。&rdo;那是陳爍十七歲的時候,父母經歷了很多年的大吵小吵,終於在那個初春,母親因為又一場爭吵的爆發,哭著衝出了門。陳爍和陳熹躲在書房裡沒出來,正處於叛逆期的陳爍戴著耳機,而陳熹抱著腿坐在地上,心情沉重地聽著門外傳來的爭執。母親奪門而去的動靜傳入陳熹耳裡時,她著急地爬了起來,一把扯下陳爍的耳機:&ldo;哥,媽媽走了!&rdo;陳爍只說了這麼多。他忽然間止住了話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手裡的煙,沉默地看向了遠方。餘田田想問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媽媽為什麼會去世。可是陳爍轉過頭來望著她,只一眼,她就一個字也問不出口了。他的眼睛像是一片沉寂的大海,沒有任何風吹糙動。因為更多的情緒都被淹沒在了海底。這個男人的悲傷是隱忍而無聲的。她只能動了動嘴唇,最終囁嚅著說出一句:&ldo;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rdo;可是就連這句話也不過是蒼白無力的勸慰。她猜他的母親出了車禍,又或者發生了其他意外,也許那就是他從不提父母的原因‐‐為母親的去世而悲痛,為父親是導火索而心生怨恨。可是陳璐瑤呢?陳璐瑤又是怎麼回事?餘田田不敢問。陳爍踩滅了菸頭,對她說:&ldo;走吧,送你回家。&rdo;餘田田跟在他身後,看見他高而清瘦的背影,無端想起了他送她回家的某個夜裡。當她從單元門裡往外看時,只看見他形單影隻地坐在車裡抬頭向遠方看的樣子。繁星滿天,樹蔭下人影成雙。但只有他。只有他孤零零地待在那裡,好像融不進這片夜色溫柔。她忽然間忍不住小跑兩步,與他並肩而行。地上忽然多出來她的影子。她低頭看,看見了身側那隻垂在白大褂旁邊的手,修長乾淨,手指纖長。忽然忍不住想要握一握。她動了動手指,卻最終也不敢有所動作。她只能笨拙地從揹包裡掏出了她那毛茸茸的小熊手套,塞進了那隻手裡,說:&ldo;天台冷,你站了那麼久,把這個戴上吧。&rdo;陳爍沉默地抬起手臂,把那兩隻小小的手套湊到眼前看了看,又拎起其中一隻與自己的右手比對了一下。手套小得離譜,而他的手指超出手套長度的三分之一。餘田田羞紅了臉,趕緊尷尬地伸手想要拿回來。陳爍卻將那雙手套忽的放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裡。餘田田:&ldo;?&rdo;他淡定地說:&ldo;送出手的禮物,斷然沒有重新拿回去的道理。&rdo;&ldo;可你又用不著……&rdo;&ldo;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用不著?&rdo;他一耍無賴,餘田田就忍不住嗆聲:&ldo;那你說你用它來幹什麼?&rdo;&ldo;睹物思人。&rdo;四個字,他說得鏗鏘有力,理直氣壯。餘田田呆住。一秒,兩秒,電梯裡忽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