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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爍眼神微眯,等待著她的下文。她 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影子,有些自嘲地說:&ldo;但張佳慧不一樣,她是護士長,是獨一無二的,是和所有其他穿護士服的人不一樣的。領導都知道有她的存在,那個獎 給了她也是眾望所歸。就算我真的去找了院長,拿回了那個屬於我的獎,那又怎麼樣呢?護士長還是她,我仍然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護士,你覺得我以後的日子還會 好過嗎?張佳慧真的會給我好臉色,不會處處挑我的刺,讓我在醫院待不下去嗎?&rdo;&ldo;你膽子小到這種地步?你就沒想過把她乾的缺德事 捅出來,她有可能就當不了護士長,沒法再對你構成威脅了嗎?&rdo;陳爍氣不打一處來,&ldo;你平時不是那麼牙尖嘴利的嗎?只要我說你一句,你不捅我一刀就好像活不 下去一樣,怎麼,為什麼換個人你就忽然變成溫順的小羊羔了?等著被宰來吃嗎?&rdo;&ldo;你也說了是可能,她有可能當不了護士長,但還有更大可能是她仍然當著我的頂頭上司。而我身邊的所有護士都歸她管,她要是不給我好臉色看,誰還會光明正大跟她反著幹,跑來跟我一個鼻孔出氣嗎?如果我不顧一切地跟她撕破臉,你是希望我像病毒一樣被大家隔離開來嗎?&rdo;餘田田茫然地看著公園的湖面,有一群小孩子在湖邊的空地上玩輪滑,嘻嘻哈哈的笑聲傳得很遠很遠。她 低低地嘆了口氣:&ldo;陳醫生,謝謝你為我的事情這麼費心,可我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已經不能僅憑自己的喜好行事了。總結的事已經定下來了,該怎麼樣就怎麼 樣吧,我何必費盡心思去改變那個結局呢?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皆大歡喜。張佳慧肯給我好臉色,我也能順順利利做自己的事。&rdo;她腦子並不聰明,讀書的時候成績就很一般,要不然也不會跑來當一個小護士了。父母提供的良好條件並沒有讓她成為一個多麼出色的人,但她靠自己進了醫院,走到了今天,能夠自食其力也算是勉強過關。她沒有那個本事去和護士長爭。&ldo;走吧,回家了,再站下去該凍感冒了。&rdo;她努力打起精神來,覺得已經說服了自己,於是邁開步子的同時回頭看著陳爍,給他一個笑容,&ldo;反正也沒人會在意那篇年終總結是我寫的。大不了明年我再努力一次啦!&rdo;陳爍看著她,好半天沒有說話。她大概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所以還這樣沒心沒肺地笑著。但她演技頗為拙劣,所以並不知道她的笑容已經把她出賣得一乾二淨。那種笑容,頂多比哭出來好一點點,醜成那樣到底是要折磨誰啊?陳爍覺得心裡憋得慌。他很快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耳邊迴盪著她輕聲說的那句話‐‐反正也沒人會在意那篇年終總結是我寫的。她說得不對!他在心裡重重地反駁,為這句話劃上了一個大紅叉。把餘田田送回家的一路上,陳爍都很沉默。餘田田也不吭聲,直到該下車了,她才解開安全帶,回過頭來笑著說:&ldo;今天真的麻煩你了,陳醫生,改天我請你吃飯!&rdo;陳爍瞥她一眼,只說了兩個字:&ldo;別笑。&rdo;餘田田有點茫然地看著他,&ldo;什麼?&rdo;&ldo;我讓你別笑。&rdo;陳爍煩躁地說,&ldo;不是真心的就別笑,笑得那麼醜,不知道別人看了會心煩嗎?&rdo;他看著車窗外說不出話來的餘田田,不知怎麼的心情更差勁了。深吸一口氣,他對上那雙有些委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ldo;我在意。&rdo;關 於沒有人會在意那篇年終總結的自我嘲笑,陳爍語速緩慢、字句清晰地說:&ldo;那是你在受到嚴厲批評的情況下,非但沒有怨恨我,反而難得地自我反省、並且經過不 懈努力之後才有的成果。餘田田,如果這樣的話你都認為它只是一篇很普通的年終總結,那你就辜負了你的努力,也辜負了我的批評。&rdo;然後是良久的沉默。陳爍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ldo;你說過你的父母在人情世故上像是孩子,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裡,也因此你過早地變得市儈,變得懂事。可是懂事不代表軟弱,也不代表要屈服於權勢。&rdo;因為有的人,同樣過早地脫離了父母的關懷與指導,卻和她選擇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走下去。她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