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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張佳慧白色毛衣上顯眼的油漬,與餘田田慢慢轉過頭去的那個背影。餘田田笑了,看著張佳慧冷冷地說:&ldo;有你這麼個不要臉的領導,這工作我還真是不想幹了。&rdo;她從頭髮上一把扯下護士帽,也不管那幾顆鋼卡脫離髮絲時究竟帶下了多少根頭髮才會引起頭皮的一陣痛楚,只是將那隻帽子毫不猶豫地扔在地上。&ldo;這輩子有幸遇見你真是天大的福氣,要不然我也見識不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你這麼卑鄙無恥自私自利的小人。張佳慧,人在做,天在看。我等著看你會有什麼好下場。&rdo;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從齒fèng間蹦出來的。餘田田以勝利者的姿態轉身走了,腦子裡最後那根弦繃得太緊太緊,以至於她根本聽不清張佳慧在身後大喊大叫了什麼。她只是告訴自己,離這個人遠一點。再不走的話,她真的沒法剋制住自己撲上去大打一架的衝動。離開的姿態雖然是勝利者的姿態,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是個失敗者。一踏進電梯,餘田田就哭了。她害怕這麼狼狽的樣子會在踏出電梯後被一樓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乃至病患看到,所以淚眼朦朧地按下了頂樓。這一刻,很多的念頭在腦子裡交織而過。和張佳慧發生衝突後悔嗎?當初那麼聖母地沒有揭露她後悔嗎?既然當初忍了一時,如今卻又忍不了了,後悔嗎?都沒有。她唯一後悔的,是那頂一氣之下被她扔在地上的護士帽。她踏出電梯,跑到了寒風呼嘯的頂樓,十二層的天台在嚴冬凜冽下成為了無人的荒野。被眼淚浸溼的面龐又被冷風吹痛,她卻還是不斷地掉眼淚。哭什麼,餘田田?她問自己。從小到大最清楚的事情,莫過於哭是弱者的表現,是走投無路的選擇。但凡有一點骨氣,都該把眼淚吞進肚子裡,因為你哭了,事情也不見得會有轉機,為什麼不把哭的精力拿去做點有用的事?但她阻止不了眼淚。她哭得傷心極了,撐在天台的水泥欄杆上,只覺得天大地大她卻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正在悲痛與迷茫中掙扎徘徊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誰的聲音。&ldo;餘田田?&rdo;她淚眼婆娑地轉過頭去,竟然看見天台的門口站著一個人,白大褂鮮明耀眼,被呼嘯的風吹得鼓鼓囊囊,像是一隻乘風欲飛的白鶴。陳爍是在辦公室吃飯時,聽說餘田田和張佳慧起衝突的事的。上午的手術又遲了些,等他走出手術室時,食堂已經沒什麼吃的了。他不太開心地從櫃子裡拿了桶泡麵出來,剛剛泡好,還沒來得及吃第二口,就看見兒科那個經常和餘田田一起吃飯的姓白的護士從辦公室門口飛快地跑過。接著他聽見她氣喘吁吁又很焦急的聲音:&ldo;陸慧敏,不好了,小魚和護士長大吵一架,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她有沒有來找過你?&rdo;陳爍手一頓,熱氣騰騰的麵條就這麼僵在了半空。他顧不得自己已經飢腸轆轆,當即放下了筷子走出辦公室,問小白:&ldo;餘田田跟護士長吵架了?&rdo;小白急得不行,&ldo;是啊,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從食堂吃完飯回來都好好的,在電梯裡碰見護士長買了必勝客的外賣回來,小魚忽然就開始句句話針對護士長。後來到了四樓,她就衝進了護士長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護士長滿身都是披薩的油‐‐&rdo;&ldo;她人呢?&rdo;陳爍打斷了小白。&ldo;不知道,她把護士帽摘了就跑了,我們剛才下樓去找她,沒看見人。我以為她回來找陸慧敏,畢竟她倆住在一起……&rdo;沒等小白把話說完,陳爍已經轉身走了。他嘴唇緊抿,眉頭也像是上了鎖一樣,眼神陰沉沉的。他在心裡狠狠地罵著餘田田,這是該跟人吵架起正面衝突的時候嗎?!吵了有用?吵了年終總結就回來了?那個女人腦子裡都裝的些什麼啊?豆腐渣嗎,還是檸檬烤小雞腿?愚蠢!陳爍衝進電梯,想下樓去找到餘田田,可是手指剛要觸到一樓的按鍵時,又停了下來,最終移到了十二這個數字上。他本來是很生氣,本來想要一見面就狠狠地罵餘田田一頓,罵她不長腦子衝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