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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又那樣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閒雲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得嘆口氣,拿著帕子替他把鼻子上的汗珠擦了個乾淨,&ldo;你呀你,這性子也不知該誇還是該罵,將來該娶媳婦兒了,見著喜歡的姑娘了,難道也口無遮攔麼?&rdo;朱赫愣了片刻,因為閒雲湊得這樣近,認真地幫他擦著汗珠,也不嫌棄他一身臭汗。她的面板很細很白,藉著油燈的光,看著像是上好的白瓷,嘴唇也紅豔豔的,一雙眸子裡盡是溫柔繾綣。鼻端是手帕上的香氣,像是蘭花,又像是夜來香,他下意識地想著:約莫姑姑身上就是這個香氣吧?&ldo;好了,已經擦乾淨了。&rdo;意識到自己想了些什麼,朱赫的臉一下子紅了,他低下頭去,輕輕拽住她的手,鬼使神差地說,&ldo;口無遮攔也要看物件的,若是不喜歡,何必去說那勞什子的混賬話?&rdo;閒雲的魂都快被嚇飛了。這小子說了些什麼?她張著嘴,怔怔地看了他片刻,慌忙縮回手來。他握過的地方滾燙滾燙的,彷彿沾染了他的體溫,那帕子捏在手裡也是燙得驚人,好似被火炭燒了一樣。好像過了很漫長的時光,閒雲才倏地跳起來,&ldo;該回去了!再不回去,一會兒天該亮了!&rdo;她像只受驚的兔子,就這麼匆匆跑出了院子,坐上了車。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夫也說ru孃的病沒有大礙,吃些藥就好,而漢生那邊也說定了,明日起就繼續去私塾讀書。按理說,現下的心應該很平靜很欣慰了,可是卻不知為何,從小院一直到宮門口,她都只能聽見自己響徹心扉的心跳聲。閒雲,你在想些什麼?那不過是個小孩子,小你三歲的小孩子罷了!她恨恨地閉了閉眼,臭小子,沒事說什麼混賬話來戲弄她?還當他是好人呢,沒想到居然真是個混賬傢伙!可是閉上眼後,她彷彿又看見了朱赫,以無數種姿態面目出現在她眼前,或是委屈無辜地跳進荷塘讓她消氣,或是可憐巴巴地從懷裡掏出媳婦兒本賠給她道歉,又或者是今日,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替她默默地做了這麼多事。他究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還是個已經長大了卻仍舊無憂無慮的男子漢了呢?閒雲胡思亂想著,卻忽的聽見車外傳來了他的歌聲。東風聒得砧聲碎,雨落銀盆,長夜苦悶。愁人不知相思意,聲聲慢,聲聲問。斑竹又染鵝黃嫩,馬蹄聲去,暗愁橫亙。今日一別愁相見,相思苦,相思甚。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韻律不全,平仄不對,聽得閒雲想笑。可是她哪裡笑得出來呢?這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控訴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事讓他苦讓他悶了?幾乎是馬車一到宣武門,她就倏地跳下車來,也不理會身後的人怎麼叫她,飛快地拎著裙襬跑掉了。彷彿不知疲倦的兔子,她就這樣一路跑回了惜華宮,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關上門後定定地靠在門上,胸口大起大落,情緒波瀾壯闊。閒雲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那個姑娘面頰嫣紅,彷彿枝頭盛放的杏花,而那雙黑漆漆的眼眸像是染上了一層霧氣,亮晶晶的,藏著莫名的期待和悸動。胸口起伏的也許不是因為劇烈運動後難以平復的喘息,而是另一種陌生的情緒,她只能感覺到那種難言的感覺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她的內心。好像一切都亂了套。日子好似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樣,半月後,漢生來了封信,說是ru孃的病全好了,他又能安安心心去私塾讀書了,也請姐姐放心。閒雲拿著信,貼在心口笑得很開心,可是笑著笑著,腦子裡卻浮現出了朱赫的模樣,那傢伙……似乎也有功勞。想著想著,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兒,呀,他的媳婦兒本!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是多麼歡天喜地地拿了自己攢下的錢,然後笑吟吟地衝出了門。汀蘭打算來叫她吃飯的,結果見她風風火火地往外跑,&ldo;哎哎,這都吃飯的點兒了,往哪兒竄呢?&rdo;閒雲笑著揚揚手裡的錢袋,&ldo;還人情去呢!&rdo;結果到了最後,這人情也沒還成,原因自然是那小子死活不肯收,理由依舊是那個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決定了替她花錢,就沒有平白無故要回來的道理。朱赫望著她,露齒一笑,&ldo;姑姑若是實在覺得欠我人情,今後有需要的時候我自會找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