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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迫不及待?哈,我迫不及待要出宮?&rdo;珠玉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她,眼裡充滿憤恨。&ldo;出宮?&rdo;閒雲的語氣裡帶著嘲諷,因為她同時兼具可恨與可悲之處,也只有主子念著昔日的那點情分,才給了她這條路,換做這宮裡任何妃嬪,恐怕今日她都已經沒有活路了。閒雲平靜地看了眼桌上的包袱,&ldo;既然收拾好了,就出來接旨吧。&rdo;珠玉的心裡有了那麼一絲波動‐‐什麼時候一個宮女出宮需要接旨了?她猛然生出一點希冀,進屋拿起行禮時,手都有些顫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渾渾噩噩走到大殿前的,只知道抬起頭時,容真已然站在那臺階之上‐‐她穿著件織錦皮毛斗篷,面容沉靜安詳,一如她們初見時分的模樣。珠玉忽然記起了曾經見過的一幕景象,那麼多芝麻大點的孩子站在一起,因為頭一次進宮,都被這樣壯麗恢弘的宮殿給震懾了。華儀、瓊枝和蘭間來到他們面前,嚴肅而刻板地宣讀著宮女應守的規矩,而大多數的孩子都露出了畏懼的模樣。那個時候她也很怕,離開家的委屈、對未來的茫然令她紅了眼眶,卻在抬頭之時看見了身旁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穿著打了補丁的舊衣裳,年紀比她還要小一點,可是在所有人都畏懼地發抖之時,唯有她保持著鎮定,只是緊咬著嘴唇,沉靜地望著姑姑。後來的很多個日日夜夜裡,都是這個小姑娘陪著她,鼓勵她,給了她熬過苦日子的信心,因為那張面容上恆久不變的沉靜勇敢,她也變得不那麼害怕。而那個小姑娘,就是今時今日站在臺階之上的女子,高高在上的容婕妤。容真沒有看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只是像株蘭花似的從容挺立著,末了開口道,&ldo;鄭公公,珠玉已經來了,可以宣旨了。&rdo;鄭安點了點頭,把手裡的黃色卷軸拉了開來,朗聲道,&ldo;宮女陳氏,人如其名,心似珠玉,娟秀淑靜,今封為從七品美人,居於惜華宮偏殿,欽此。&rdo;所有的人都很安靜,包括容真在內,只是其他人都看著珠玉,而容真始終望著前方,沒有側過頭來給她哪怕一眼。珠玉渾身都在顫抖,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震驚,她聽見自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接過聖旨的同時顫聲道,&ldo;妾身領旨……&rdo;那道金黃色的卷軸被好生地送到了她手上,雖然輕若無物,但於她而言又重如千斤。她慢慢地站起身來,卻只看見客氣地與鄭安道別後的容真姿態從容地走進大殿,不知哪裡來了一陣衝動,她忽地叫住了容真。那個身影果然停了下來,容真笑得溫和地轉過頭來看著她,&ldo;陳美人,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應該稱我一聲容婕妤,而不是直呼其名。&rdo;她的眼裡沒有一絲怨恨,語氣也穩穩地,半點沒有做戲的成分,可是珠玉卻瞬間怔在原地,明白了一切。在容真眼裡,自己已然只是個陌生人,就如同那日在偏殿時她留下的那句話一樣,&ldo;就當我幫你最後一次,這次以後,你我再不是昔日的姐妹。&rdo;她們不僅不是姐妹了,連主僕情分也一同失去,果然就只是一宮主位的婕妤與她這個從七品美人的關係。珠玉面色一白,垂眸說了句,&ldo;容婕妤教訓的是,是妾身逾越了。&rdo;沒有理會她的反應如何,容真頭也不回地走了,而那個身影消失在合上的殿門之後,她又站了好一會兒,才往偏殿走去。福玉在她身後說,&ldo;美人,鄭公公說了,您的奴才已經選好,此刻正在往惜華宮趕,您先去偏殿休息吧,一會兒人來了,奴才會來通知您的。&rdo;珠玉沒說話,挺直了揹走向了偏殿。人都是矛盾的生物,當她沒有失去容真時,始終心懷怨恨,一心想要得到對方得到的一切;可等到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之時,卻又忽地感到一陣茫然,可是好歹茫然之中也有一絲欣慰。哪怕只是偏殿,至少她留下來了,縱然不過從七品,但她總歸如願以償留在了後宮,留在了皇上身邊。路是人走出來的,容真能爬上去,她自然也有這個機會。平靜的日子過了幾日,但平靜的也就只有惜華宮,出了這宮殿,外面可並不平靜。皇上這些年來妃嬪少得可憐,哪怕依據國例,每年都要選秀,能留下的女子也少之又少,更別提留下來的人裡也沒幾個真正受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