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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太冷,間或下著厚重的大雪,地上的積雪就沒有消退過。於是皇后那邊也就體恤大家,沒有再讓妃嬪們每日都去晨省請安,容真的日子也變得更加悠閒。只是悠閒之中,暗潮湧動。蔣充儀一點動靜也沒有,很令人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只是兵來將敵水來土堰,容真也便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偶爾迎接帶著風雪之意走進惜華宮的皇上,也算平和安定。廷芳齋。沉沉的香爐散發出嫋嫋香氣,身著華服的女子靠在窗前的榻上,也不說話,就這麼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刺得人眼睛生疼,她還是難以喜歡這樣的日子,仍舊只有金秋十月才是她的心頭所愛。想到這裡,眼前又浮現出那片麥田,層層波浪起起伏伏,好似和風長了手,將它們來回擺動,只為給她留下一出永恆的戲曲,讓她就算是處在這深宮之中,也能靠著這點記憶活下去。她垂眸看了眼腿上擺著的木匣,緩緩開啟來,匣子裡裝著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收拾的整整齊齊,全部都是嶄新的。那隻玉簪上雕著成雙成對的鴛鴦,它們緊緊相依,是他曾經對她念過的&ldo;只羨鴛鴦不羨仙&rdo;。那隻摺扇還有他的字跡,雋秀飄逸,一如他的人,卻也應了他的話‐‐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那個木雕,那隻扇墜,那盒胭脂,那塊黛石……他送她的每一樣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擺在這裡,她連碰都捨不得碰,只是每日開啟來看看,光是這樣看著,都好像能想象到他為她挑選這些東西時的模樣。可是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會幫她送這些東西來了。張素走了,鴻雁折了腿,千里迢迢深宮沉沉,又有誰能幫她完成這個卑微的心願呢?她默默地起身,抱著那隻木匣子走到梳妝檯前的銅鏡邊上,然後坐了下來,拿出那隻黛石對著銅鏡開始描眉,一筆一劃極為認真,就好像……好像那個人正握著自己的手,為她親描眉黛一般。冰涼的觸感叫她忍不住顫抖了一瞬,卻阻止不了她這樣痴痴呆呆的行為。畫好眉毛後,她又拿出那盒胭脂,輕輕地沾了少許在指腹上,然後沿著嘴唇細細暈開,那色澤勝似三月桃花,看上去美麗非常。最後,她拿起木梳一下一下梳理著頭髮,然後用鴛鴦玉簪輕輕挽起一頭青絲,刻有鴛鴦的那一頭恰好可以映在鏡子裡,很是別緻。她看著鏡子里美麗的女子,忽然一下就掉了眼淚。猝不及防的悲傷湧入心間,攫住了她全身的感官,她畫著他喜愛的眉,用著他親自挑選的胭脂,彆著他送給她的玉簪……銅鏡裡的女人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動人過,可是這樣動人的她,卻是他永遠都難以見到的。她開始恨,恨當初義無反顧把她送進宮來討好皇帝的勢利父親,恨皇宮淹沒了她這樣渺小卻永恆的感情,恨這樣蒼白的人生一點一點磨折了她的青春,更恨那個令她連這最後一點念想也失去的傅容真。刻骨銘心的痛,源於刻骨銘心的愛。珠玉的身體一日一日地好起來,容真也就放了心,儘量不去煩她。冬日已經到了最後的尾巴上,春節也快到了。這日午後,尚衣局趕製出了一批新的布料,送去了皇后那裡,皇后便叫了妃嬪們去景尚宮走一趟,挑選各自的份例。許久未見的妃嬪們似是有不少話要說,牙尖嘴利的繼續冷嘲熱諷,虛情假意的也就繼續姐妹情深,後宮裡的女人們一旦湊到一起,永遠不愁日子悶。兩個月已過,如貴嬪的牌子又迴歸了,許是皇后去皇上面前說了些好話,皇上前些天去了她的彩雲閣一次,於是她又喜形於色起來,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又或者,她覺得皇后幫了她就代表不計前嫌了,今後的日子有這個後宮第一把手撐腰,又可以風風光光的了。皇后是後宮之主,自然是先挑選布料,當下也就讓若芳從中選了幾匹素淨些的,然後便讓沐貴妃挑選。沐貴妃見皇后都挑的不怎麼豔麗的,自己也只是要了兩匹青色和鵝黃色的,底紋也比較淡雅,清新素淨。皇后笑道,&ldo;你不必看著我的來挑,我沒選那些豔麗的顏色是因為我本來就不適合那些,穿上去了平白顯得俗豔。那些個顏色本就適合你們這樣嬌豔的人,所以別顧慮這麼多,挑自己喜愛的便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