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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疑著伸出手去觸到了她的臉,溫潤的肌膚如同她這個人一樣,柔軟美好,除卻面頰有些消瘦,不若從前那般飽滿。容真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閉著眼,整個人像是一片孱弱的雪花,隨時隨地會融化掉。顧淵的心裡湧上一丁點憐惜,然後像是化開的蜂蜜一般蔓延開來,最後柔軟地覆蓋住了整顆心。不過是個愛他敬他的女人,先後失去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可是前一次是因為她不過是個普通宮女,他沒有任何理由打破自己的計劃去幫她;而這一次,她卻是他的女人。上一次的痛苦對她來說已經是個非常大的打擊了,如今的他只想保護她。他朝閒雲吩咐道,&ldo;叫鄭安進來。&rdo;於是鄭安亦步亦趨地跑了進來,&ldo;皇上有何吩咐?&rdo;&ldo;把那太監先抬去好生安放,莫要亂動。&rdo;鄭安一愣,宮中的太監死了素來都是直接拉去葬了,怎的皇上還要他好生安放?顧淵看了他一眼,也知道這樣做與規矩不符,但仍是說,&ldo;照朕說的去做,一切等容婉儀醒了再說。&rdo;睜開眼來時,窗外仍在飄雪。容真費力地找回焦距,卻看見上方那張略顯疲憊的面容,那男人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淤青,眉心輕微蹙起,顯露出眉宇之間那道深刻的紋路來。她有那麼一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裡,又為什麼會和他保持這樣親密的姿態‐‐顧淵坐在c黃上,而她枕在他的腿上,兩隻修長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肩,好像要把她就此揉進懷裡。她的眼神渙散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回了意識,想起了昏倒前的最後一幕,眼神瞬間暗了下去。長順呢,他在哪裡?她把禁錮住自己的雙臂推開,然後掙扎著坐起身來穿鞋,這點動靜很快驚醒了淺眠中的顧淵,他伸手一拉,尚在穿鞋的人又重新倒入他的懷裡。&ldo;你要做什麼?&rdo;帶著點無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甚至能感覺到從他胸膛傳來的震動。她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抱著,幾乎是機械地答道,&ldo;我要去找長順。&rdo;沒了禮節,沒了理智,她像個木頭人一樣安安靜靜地對他說著&ldo;我&rdo;,好像壓根不在意眼前的人是誰。這樣的人令顧淵有些怔忡,卻只是抬起她的下巴打量著,然後輕而易舉發現了她的隱忍和絕望。容真死死咬著下唇,眼裡一滴淚都沒有,反而是一片死寂,灰濛濛的看不見曙光。顧淵眼眸一沉,&ldo;張嘴。&rdo;她好似未聞,一動不動。&ldo;朕叫你張嘴。&rdo;他的聲音沉下來幾分,帶著命令的口吻。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容真仍舊是個木頭人。腦子裡一遍一遍閃現著與長順一同度過的深宮時光,他見證了她的成長,她也同樣看著他長大。都是在最稚嫩的年紀就進了宮,所以在這宮裡朝夕相處了整整九年的人,就成了最親最愛的親人,無關血緣,無關名義。可是如今,在她的親人都死光了以後,這個弟弟一樣的存在也消失了。心裡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ròu,血淋淋的疼痛難忍。她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是多麼興奮地幻想著出宮和妹妹見面的日子,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好像生命裡最大的期待終於得以成真。可是離下元節只有五天了,離他期盼已久的日子只有五天了,他卻就這樣一睡不起,永久地沉寂在了她的生命裡。他疼愛的妹妹,他憧憬的生活,他以為終於苦盡甘來的好日子,統統成了再也到不了的永遠。心裡某個角落忽然湧起一陣莫大的恐慌,她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瞬間崩塌,頓時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她緊緊地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出著氣,卻覺得呼吸不過來,真恨不得就這樣閉眼睡去,再也不用面對這殘忍的現實。嘴唇終於被咬出血,蒼白孱弱的肌膚再配上這樣鮮紅刺眼的色彩,簡直觸目驚心。顧淵的心裡像是有團火焰在燒,看著她疼,他也莫名地心疼起來,最終低下頭去封住了她的唇,一點一點撬開她緊閉的牙關。她的鮮血在他的舌尖蔓延開來,淡淡的腥味充斥著口腔。而他恍若未覺,繼續加深這個吻,像是一定要讓她氣息紊亂,才能就此回到現實。這個吻苦澀而漫長,直到她終於睜開眼來看著他,眼裡蒙上一層霧氣,他才微微離開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