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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很美很安靜，一如既往的溫柔似水。可是容真的心裡卻被人灑下一把荊棘的種子，因為仇恨，迅速生根發芽，無限壯大，然後充斥了整個胸腔。長順死了，她卻這樣安穩地坐在這裡，看戲聽曲，一派悠閒。為什麼她沒有跟長順一起去死？籠在衣袖裡的手死死地握緊，用力到關節發白的地步，容真面無異色地露出一抹笑意，用同樣溫柔的嗓音輕道，&ldo;充儀姐姐真是好趣致，竟然躲在這兒看戲聽曲，叫人好生羨慕啊。&rdo;蔣充儀微微側頭，好像觀察了片刻她的表情，不露聲色。她以為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死了個不相干的奴才，對方也應該因為被打了臉而怒氣衝衝地前來發作。可是容真不僅沒有發作，反而這樣輕鬆地笑了，說著不著邊際的話。&ldo;外面天冷，我又閒著無事，若是出去走走，恐怕會被這種天氣凍死。&rdo;蔣充儀微微一笑，&ldo;凍死&rdo;二字咬得生動婉轉，&ldo;容婉儀來這兒找我可是有事？&rdo;容真繼續微笑，&ldo;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今兒一起來，就聽說昨兒晚上嬪妾的奴才死在了充儀姐姐的廷芳齋。雖說只是個奴才，但好歹是條人命，再加上那孩子勤快又機靈，也深得我心，嬪妾就是來問問，不知充儀姐姐可知道此事？&rdo;蔣充儀沒答話，表情還是很清閒，如意見狀，幫她答道，&ldo;回容婉儀的話，因為天氣冷，娘娘昨夜又睡得很好，所以今兒起得有些晚了。那奴才的屍體是奴婢發現的，當時嚇了一跳，只不過想著娘娘在睡覺，死了個奴才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有打擾她，只是看著那奴才是容婉儀的人，所以便吩咐安福直接送去了惜華宮。後來娘娘起來了，奴婢又健忘，竟忘了將此事告訴娘娘。&rdo;她的言下之意很明顯，是你的人來窺伺咱們廷芳齋，我沒有把這事兒報上去，而是直接把屍首送到了你面前，這就已經給足了你面子。誰都知道她會不會真的健忘到忘了把這麼大的事告訴蔣充儀。容真冷冷地掃瞭如意一眼，&ldo;我問你話了麼？&rdo;那模樣冷若冰霜，聲音裡也帶著寒意，叫如意一驚‐‐容婉儀不是素來都平和溫柔的麼？她趕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ldo;奴婢該死。&rdo;蔣充儀擺了擺手，溫柔地睨她一眼，&ldo;什麼該死不該死的，我不知道此事，你替我解釋解釋罷了，容婉儀哪裡會和你計較這點小事呢？&rdo;她又起身朝容真走去，溫溫柔柔地握住容真的手，&ldo;這事兒是我對不住你，好歹是死在我宮裡的，我這個當主子的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還望你莫要與我計較才好。&rdo;容真沒說話，只淡淡地看著她溫柔平和的面容，倏地收回手，一點笑意都不剩。&ldo;嬪妾哪裡敢與姐姐計較呢？姐姐是充儀，嬪妾是婉儀，尊卑之分嬪妾自然懂得。左右不過只是死了個奴才，還是他自個兒眼巴巴地跑來廷芳齋凍死的，姐姐睡得熟，什麼都不知道，跟姐姐有什麼關係呢？&rdo;她福了福身，淡道，&ldo;既然姐姐也不知道此事，嬪妾這就先回去了，皇上擔心嬪妾的身子，說了批完摺子還會來，嬪妾就不耽誤姐姐看戲了。&rdo;她一口一個不敢計較，一口一個尊卑之分，只是眼睛裡沒有半點卑微，姿態也沒有比誰低。蔣充儀不笨，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今日是因為地位低，不得不低頭，可是皇上寵愛她，再過些時日，變了天也說不定。容真安靜地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忽地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微回過身來，&ldo;有件事情忘了告訴充儀姐姐，前些日子嬪妾得了只鴿子，原本想送給姐姐，閒暇時分還能鴻雁託書一番，豈料那畜生不識好歹，啄傷了人，嬪妾一氣之下就命人將它那利爪給折了。若是日後有機會，嬪妾會再送姐姐一隻的，只是可惜這段時間就不能與姐姐鴻雁託書了。&rdo;蔣充儀面色不變，眸光卻是忽地一沉，定定地看著說完這番話便離開的人，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她忽地心頭一緊，回過頭去吩咐如意，&ldo;去尚衣局看看。&rdo;她與尚衣局的人素無往來，只除了那個姓張的太監為她將宮外那人的東西遞進宮來，如意一聽，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點點頭，朝著外面去了。嚴格說來，其實張素並不清楚常常遞東西進宮給蔣充儀的是什麼人，因為對方總是每月十五就把東西放在京城的一個胭脂鋪裡，而他只需準時去取便好，屆時自會有人給他些打賞。而他回宮以後，如意又會再次給他打賞。這是個肥缺，只要順路帶點東西進宮就成，他又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