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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我和她聊了很多，甚至比我們過去十年那些無意義的對話總共加起來還要多。我把和陸瑾言的點點滴滴鉅細靡遺地告訴了她，毫無保留地承認了我對那個男人的喜歡與迷戀。我甚至孩子氣地告訴她：&ldo;媽，就算你反對我們，畢業以後我也會嫁給他的，我是認真的！&rdo;她終於笑了，哪怕眼裡還藏著擔憂，卻也總算鬆口氣，摸摸我的頭，&ldo;嘉嘉長大了。&rdo;這句話令我很心酸，因為意識到我長大了的同時，我也清楚地看到她一天天地老了。我低聲下氣地承認錯誤，&ldo;是我做錯了，讓你擔心，今後不會再這樣了。&rdo;她也有些不自在，很快擦了擦眼淚，&ldo;媽媽不阻止你談戀愛，只是希望，希望你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你還年輕，未來變數很多，不要這麼輕易就對一個人交付真心，也不要百分之百把未來當成賭注一樣壓在他身上……&rdo;我一直點頭，不管她說什麼，照單全收。這一刻，已經二十一歲的我好像才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很多時候親情會令我們憑藉本能做出很多過激的事情來，有的甚至會傷害到至親的人。因為只有在面對最親最愛的人時，我們才會無所顧慮地說一些不需要深思熟慮的話，僅憑本能與衝動。可就算這樣的下場是彼此傷害，我們也能輕而易舉重新和好，因為有的感情是切不斷的，有的人是無法從生命裡推開的。哪怕爭吵時被彼此傷害得鮮血淋漓，一旦釋懷以後，又會破涕為笑地握手言和。因為不論如何我們都會意識到，沒關係，那是愛。夜裡，我躺在c黃上和陸瑾言打電話，聽他聲音緊繃地接起來，不安地問我：&ldo;怎麼樣了？&rdo;我在這頭無聲地笑了，因為穩重如他竟也有今天，在我打電話以前大概就一直緊繃著，也許會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也許不時看一眼手機，想主動打給我，又怕我媽還在氣頭上……我故作焦慮地對他說：&ldo;陸瑾言，怎麼辦啊？我媽要趕我走，還要揍我，我現在正躲在廁所裡！&rdo;那邊一下子沒了聲音，片刻後傳來了大門砰地一聲關上的聲音。我嚇一跳，趕緊叫他：&ldo;陸瑾言？陸瑾言你在幹嘛？&rdo;他似乎跑得風風火火的，聲音急促地告訴我：&ldo;等我一下，我馬上趕過來！&rdo;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甚至沒法停下來告訴他事情的真相，直笑得肚子疼、嘴角抽筋。而在這個過程裡，他似乎終於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很快停了下來，不斷叫我的名字。我總算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捂著肚子告訴他：&ldo;沒事了，我媽媽已經不生氣了，我逗你玩的。&rdo;他又一次消聲，片刻之後，飽含怒氣地將我的名字一字一頓地擠出喉嚨：&ldo;祝嘉！&rdo;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他啪的一聲結束通話了電話。張著嘴看了看手裡的螢幕，又抬頭看了看梳妝檯上的鏡子，裡面的祝嘉滿面通紅，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眼睛清明透亮，似是被露珠浸漬了一夜，鮮活美麗，充滿生氣。我把頭靠在枕頭上，睜眼望著頭頂的米黃色燈罩，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小孩子。活了二十一年，我一直認為自己生活在一個殘缺的家庭裡，和母親關係不好，父親不知行蹤。可如今看來，其實我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猶如那隻燈罩裡的脆弱燈泡。媽媽也好，程叔叔也好，陸瑾言也好，包括陳寒在內，他們的苦都被小心翼翼地藏起來了，只是不斷分享著我的苦惱，保護我那愚蠢幼稚的玻璃心。我又憑什麼認為自己不幸福呢？手機很快又震動起來，我把它湊到耳邊，小心翼翼地&ldo;喂&rdo;了一聲，就聽見陸瑾言在那頭非常隱忍非常不悅地以一種冰冷傲嬌的語氣質問我：&ldo;祝嘉，你騙了我，惹得我不開心了，被我掛了之後居然連電話都不給我回一個？&rdo;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知足的狀態裡。沒聽見我的回應，陸瑾言繼續語氣森冷地說：&ldo;你不說話是麼？也好，不說就算了，我向來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你不說我也不強求……&rdo;說是這麼說，然而就算是個蠢蛋也能聽出來他一字一句飽含怒氣。我終於沒能忍住，笑得像朵花似的抱著手機對他一口一句地叫著：&ldo;陸瑾言，陸瑾言，陸瑾言陸瑾言陸瑾言陸瑾言……&rdo;根本沒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