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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是那樣,淡淡地看著她,像是傳說中那種不苟言笑的魔鬼面試官,動不動給個下馬威,絕對會讓人笑著進來、哭著出去。在那樣的目光之下,路知意覺得自己是海上的浮萍,身不由己,一顆心起起伏伏,沒個著落。她拼命告訴自己:這是面試,集中精神。他愛她也好,恨她也罷,舊怨情仇都暫且放放,眼下最要緊的是順利透過面試。可是一顆心還是無可避免地沉了下去。三個面試官,每人面前都放了一份路知意的個人簡歷。劉建波低頭看了一眼,&ldo;我就先例行問幾個問題……路知意,我看你的簡歷上,年年都是專業第一名,還去過加拿大實訓,拿了優秀飛行員的榮譽稱號?&rdo;路知意點頭:&ldo;是的。&rdo;劉建波莞爾,抬頭看著她,&ldo;小姑娘很優秀啊。那我想問問你,以你的條件,去幾大航空公司應該也是完全不成問題的,為什麼偏偏跑到我們這來了?&rdo;他這樣問,並非妄自菲薄,而是現實如此。救援隊不是不好,事實上,這一行和武警、消防隊一樣,備受讚譽,責任重大,但正因如此,才更缺乏人才。國內的航校畢業生,但凡能進航空公司的,沒幾個會選擇救援隊。這也是為什麼陳聲進來不到三年,就已經成為飛行支隊隊長的原因‐‐以往隊裡的人多半是因為各種緣由沒能進入航空公司,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這裡,算不上同行裡的佼佼者,有的甚至是中等偏下。可他倒好,帶著滿身榮譽,原本可以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卻偏偏義無反顧來到基地。劉建波還挺驚訝的,他在基地待了二十年了,如今已是奔五的人了,沒想到這幾年裡接連遇到中飛院的優秀畢業生。除了陳聲,第三支隊的凌書成也是個例子。但路知意的簡歷他早已看過,政審情況也瞭解得一清二楚,這個問題是他特意挑出來的。誠實,是任何崗位都極其看重的品質。一室寂靜,窗外的日光曬進來,細碎的光芒傾瀉一地。偶有風來,溫熱鹹溼,帶著海的氣息。歸航的漁民天不亮就出發,此時滿載而歸,於是海面上寥寥幾隻船的影子,倦鳥一般逐漸靠岸。路知意想了想,&ldo;不瞞您說,我的政審情況也在簡歷上,您應該也看見了。我父親前些年因為一次意外,被判處故意傷人罪,入獄六年。國家有規定,航空公司的飛行員政審不得有汙點,直系親屬若有犯罪記錄,統統不予錄取。我這情況,只能被航空系統拒之門外。&rdo;劉建波和氣地點點頭,也不繼續追問家庭境況,&ldo;這我能理解,你坦誠說出這個理由,比說些高大全的理由好得多。我也有自知之明,我們救援隊確實不會是飛行學員的首選。&rdo;他在基地待了這麼多年,最怕一問這種問題,對方就滾瓜爛熟背一大堆臺詞,什麼想為國家做貢獻、個人利益放在群眾利益之後,亦或是超人鋼鐵俠一類的妄圖拯救世界的誇張言論。這些年來,能去航空公司卻非要來救援隊的人,他見過的不超過一隻手。陳聲和凌書成是最近幾年的倆。可劉建波心裡也清楚,這兩人也並不是抱著什麼拯救世界的決心來的,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陳聲沒說過,凌書成倒是去哪都無所謂,為了兄弟情來的。總之,全然無私的人太少見,他也並不贊同那種無私。人要先愛自己,才能更好地去愛別人,愛世界。這話比較虛,但是這個理。路知意笑了笑,說:&ldo;救援隊確實不是我的第一選擇,畢竟我一開始就是抱著要去民航當飛行員的心願報考中飛院的。事實上我以前對救援隊一無所知,甚至沒怎麼聽說過這個行業,還是半年前在加拿大聽我的教員說起,才開始查閱這個領域的相關資料‐‐&rdo;她目光微微閃爍,但忍住了,沒去看陳聲。&ldo;可是瞭解越多,就對這個行業有越多敬意。我看了那麼多報道,有犧牲、有榮譽、有熱忱、有心酸,到現在,我是真心誠意想要加入救援隊,而不是什麼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我學飛四年,除了飛行員,從沒想過要做別的職業,如果能加入救援隊,我會盡我所能,用我四年所學為這個行業做點什麼,也為自己做點什麼。&rdo;劉建波笑了。&ldo;這次的高大全,我聽著倒是新鮮,也沒覺得假,反倒挺真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