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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一片狼藉。油船碎裂,海上是大片大片燃燒的焦油,濃煙四起。在那片令人瞠目結舌的灰燼裡,有人趴在救生圈上,奄奄一息地伸手揮舞紅色的t恤。有人跳船了,事先朝遠處游去,離船越遠越好。路知意在機上看到這一幕,稍微鬆口氣。陳聲在耳麥裡命令眾人儘可能遠離爆炸船隻,哪怕只是殘骸,同時盡全力搜尋存活下來的受難者。海上還燃燒著熊熊大火,救援船無法靠近。在這樣的情況下,飛行隊迫不得已要降下繩梯,冒著火勢救人。誰去?路知意聽見陳聲的聲音,無比平靜、語速極快地從耳麥中傳來。他說:&ldo;第三支隊隊長陳聲,駕駛一號機,申請與副駕駛白楊交換位置,下繩梯救人。&rdo;她一個反駁的字也說不出,哪怕她也戴著耳麥,因為她是第三支隊的成員,只能聽從隊長與指揮中心的命令。指揮中心考慮片刻。&ldo;下海危險太大,油船隨時可能發生二次爆炸‐‐&rdo;&ldo;我會盡快。&rdo;一方面擔心隊員生命安全受到威脅,一方面卻不能對海上漂浮的生還者見死不救,指揮中心商量了半分鐘,同意了。但他們只給陳聲三分鐘的時間,若是三分鐘還沒能救起全部受難者,務必回到繩梯上,離開現場。那一刻的路知意想起了很多事。過去看到的社會新聞裡,高樓大廈燃起熊熊烈火,哪怕明知闖進去死的可能性比生還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為什麼消防隊員們還會義無反顧往裡衝?因為命令。因為他們的職責是救人,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要冒死往裡衝。她看見陳聲攀住繩梯下去了。浩瀚無邊的火海就在底下,而他義無反顧往下爬,身穿救生衣,並無半點防火措施。可就在陳聲下去救起視線裡唯一一名生還者,拉著他的手往一號機的繩梯上夠,托起他要他向上攀爬時,耳麥裡傳來新的指示。陳聲發現了又一名生還者。他救起的那人死死拉著他的手,指著離油船殘骸更近的地方:&ldo;我妹妹還在那裡,她是個孕婦,求求你救救她。&rdo;主船體與陳聲離得較遠。他已經清楚聽到指揮中心在催促著他立馬上機,不論還有無生還者,都要離開現場了。可面前的男人死死攥著他,哭著求他救人。&ldo;她還懷著孩子,六個月了,求你了……&rdo;陳聲頓了頓,在耳麥裡說:&ldo;第一名傷員已經攀上繩梯,一號機白楊,朝第二名傷員靠攏。&rdo;他要帶著這個人,讓白楊靠近事發處。指揮中心立馬做出反應:&ldo;不行,來不及了。一號機位置太遠,你過不去了。&rdo;陳聲說:&ldo;不可能扔下他不管。&rdo;&ldo;可這樣就來不及了,你只有三分鐘,現在所剩無幾,不夠時間讓二號機挪位置了。&rdo;&ldo;來得及!&rdo;陳聲對上那人蘊淚的雙目,說完那句話,陡然鬆開繩梯,躍向大海,朝油船殘骸游去。海上濃煙滾滾,烈焰不止。哪怕火焰之下就是洶湧浪頭,也澆不滅這漫天大火。陳聲的身影消失在濃煙之中。指揮中心一直在呼叫他的名字,可對講機不能沾水,他一躍進大海,訊號全無。主船體上的烈焰愈加濃烈,黑煙一團接一團。火勢大了。殘骸在動,蓄勢待發,即將向生還者展開新一輪的威脅。指揮中心當機立斷:&ldo;第三支隊全員撤退!&rdo;無人應答。指揮官的聲音凌厲起來:&ldo;凌書成,命令隊員全部撤退!&rdo;幾秒鐘的時間裡,耳麥裡一片死寂。隨後,凌書成緊繃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帶著粗氣,帶著顫音:&ldo;一號機,立馬撤退。&rdo;白楊幾乎是吼著說:&ldo;可是隊長還在下面!&rdo;&ldo;一號機,撤退!&rdo;&ldo;隊長他‐‐&rdo;&ldo;我叫你撤退!&rdo;凌書成咆哮著,&ldo;二號機凌書成接續指揮,一號機立馬撤退,二號機上升十米,等待接應隊長!三號機原地待命!&rdo;一號機離主船體最近,務必撤退。二號機,也就是凌書成所在的救援機,離得稍遠一些,上升十米試圖避過可能來臨的爆炸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