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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問他：&ldo;你有夢想嗎？&rdo;小孩：&ldo;有。&rdo;&ldo;什麼夢想？&rdo;&ldo;希望我爸早點死掉，別再丟人現眼，拖累全家。&rdo;他答得冷冰冰的，乾脆利落。路知意一頓，抬頭看他，&ldo;你真這麼想？&rdo;小孩聳聳肩。路知意不語，半天才說：&ldo;你爸有錯，但罪不至死。&rdo;&ldo;他活著和死了，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rdo;小孩嘲諷一笑，&ldo;哦，也不是完全沒區別。他死了，我媽就解脫了，用不著三天兩頭被他鬧離婚，也不至於死不離婚，浪費自己的人生。&rdo;陳郡偉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飽含怒意。少年面容尚帶稚氣，青春期的變聲還未完全度過，嗓音裡有幾分暗啞。路知意望著他，彷彿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她說：&ldo;你不是真的希望他死。&rdo;小孩笑了兩聲，輕蔑地說：&ldo;你根本不懂。&rdo;&ldo;我懂。&rdo;&ldo;你懂什麼？&rdo;他一副看傻子的模樣看著她，&ldo;少給我灌雞湯，少在那站著說話不腰疼，沒經歷過的人就沒資格指手畫腳。&rdo;路知意彷彿沒聽出他的嘲諷，平靜地說：&ldo;我經歷過。&rdo;小孩瞬間怔住。下一秒，她卻指指卷子，&ldo;繼續講題？&rdo;理所當然的，小孩猛地蹙眉，&ldo;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rdo;&ldo;你想聽？&rdo;他乾巴巴地說了句：&ldo;不想。&rdo;可還是沒忍住，&ldo;我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你既然開了頭，那就講吓去。&rdo;路知意笑了，&ldo;如果我講完了，你發覺我有資格對你指手畫腳，那你願意聽聽我的建議嗎？&rdo;小孩略一停頓，很警覺地盯著她，&ldo;你先講，講完再跟我談條件。&rdo;還真是個不好糊弄的小孩子。路知意擱下筆，靠在椅背上，端起水杯抿了一口。&ldo;我媽出軌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我爸是村支書，老好人一個，成天在鎮上幫這幫那，忙得不可開交。因為他太過好心，借出去的錢收不回來，家裡的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我媽怨他，畢竟別人做村官，都有油水可撈。他非但沒往家裡帶半個字兒，反倒把日子越過越窮。&rdo;她盯著那捲子，聲色從容，彷彿在講述別人的故事。&ldo;後來我媽就出軌了。我當時太年幼，鎮上又不如城裡，花花世界無奇不有，我什麼都不懂，只知道那陣子山上修國道，爸爸忙得要命，常常一週才回家落個腳，家裡總有另外一個男人出入。我媽說，家裡事情多，鎮上的劉叔叔好心腸，總來幫忙劈個柴，做點農活。&rdo;&ldo;這事我爸也知道，他很感激那個劉叔叔，家裡做點香腸臘肉什麼的，也會往人家家裡送。&rdo;&ldo;後來有一天，工地上出了事，我爸回家拿錢，給受傷的工人墊付醫藥費。結果正好撞見我媽和那個劉叔叔衣衫不整，這才知道他們早就好上了。&rdo;小孩一臉震驚看著她。路知意卻問：&ldo;你猜猜看，結果如何。&rdo;他只能重複一遍：&ldo;結果如何？&rdo;&ldo;結果，我媽硬拉著不讓我爸追上去，發生肢體糾纏時，我爸失手把她推下了二樓。她頭朝地，當場死了。&rdo;路知意抬眼望他，平靜得可怕。小孩的嘴開開合合，半晌才問出一句：&ldo;那，那你爸呢？&rdo;&ldo;在坐牢。&rdo;&ldo;可他不是故意把你媽推下樓的啊！&rdo;路知意頓了頓，&ldo;我也這麼想過。開庭那天，法官宣判他六年有期徒刑的時候，我差點像瘋狗一樣衝上去揍那法官。&rdo;&ldo;……&rdo;小孩大概沒想到，有人會用瘋狗來描述自己，&ldo;後來呢？&rdo;&ldo;後來啊。&rdo;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ldo;後來不那麼年少無知了，知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哪怕是無心之失，那也是一條人命。&rdo;兩人對坐著，路知意彷彿沉浸在往事之中，忘了開口。最後還是小孩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句：&ldo;你不是要給我點什麼建議嗎？&rdo;她抬頭，&ldo;……你願意聽了？&rdo;&ldo;你先說說看唄。&rdo;她笑了笑，這傢伙，口是心非。&ldo;我曾經很恨我媽，成天跟我爸吵架，後來她自己出了軌，卻害得我沒了母親也沒了父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