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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聲坐在升旗臺邊,看著越滾越遠的武成宇,再收回目光看看另一邊漸入佳境的路知意,沒忍住,即使知道自己幼稚,也還是笑了。不怪武成宇,他的小紅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哪怕滿頭大汗,灰頭土臉,也總能吸引人的目光。他一天一天坐在這,因腳傷不能上陣,反倒多了些時間和空間,隔著一定距離看看她。他看見隊員們偷懶了,也看見他們因她的刻苦而重上戰場。他看見她一次一次因為暈眩而下了滾輪,在一旁大吐特吐。換做之前,他一定上去遞紙巾、送礦泉水了,可這次也許是因為腳傷,也許沒有腳傷他也不會去打擾她。他記得她說過的話,有朝一日,她也要成為一名優秀的飛行員,守護他們共同的堡壘。為了那個目標,她需要強大起來。陳聲坐在夕陽底下,看著遠處的山壁,天邊的落日,和頭頂一望無際的蒼穹,近處,無數的小黑點在操場上揮灑汗水。這讓他想起曾經的自己。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意識到,眼前的路知意,絕非是靠漂亮的外表、姑娘家的嬌媚吸引眾人的。她是高原上的格桑花,看似柔弱纖細,一吹就倒,卻擁有與這凜冽狂風對抗的英勇不屈。那朵格桑花是紅色的,像她臉上兩抹淺淺淡淡的色彩,熱烈執著。而他側頭,看見腳下的石縫裡長出來的那幾朵花,忽然笑了。他伸手摸摸其中一朵,看它晃了晃腦袋,手指微微一縮,竟不忍摘下。她要保有她的錚錚傲骨是吧,那麼,今後換他來遷就她。他來遷就她的傲骨,他來做那個俯首稱臣的人。他陳聲橫行霸道二十年,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直到今天一朝落敗。可他心甘情願。兩週的訓練已到尾聲,學員們被關在這荒涼的山間基地集訓,不得隨意外出。甘孜州是藏族自治區,有濃厚的宗教氛圍,且山間地勢複雜,學員們在基地以外的地方沒有安全保障。林老師為保證全體學員平安健康地度過這兩週,每天都讓人守在大門口,虎視眈眈控制人員進出。但很顯然,他多慮了。除去鍛鍊前庭功能的兩大殺器,學員們每日還要繼續跑操,做各種各樣的基礎體能鍛鍊,基本上不訓練的時候都癱在c黃上,並沒有人捨得把這去了一半的生命浪費在遊覽觀光上。唯一的傷員,陳聲,腳踝扭傷,並沒有多嚴重,謹遵醫囑,每日噴雲南白藥,休息一兩週也就差不多了。而直到兩週集訓到尾聲時,他也並沒有參與集訓,始終處於銷聲匿跡的狀態。留在基地的最後一夜,全體學員在操場上舉行篝火晚會。終於解脫的年輕人們從小賣部搬來大箱大箱的啤酒、飲料,林老師和教練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橫豎關在這基地裡,他們看著,沒人能出岔子。索性就讓他們玩個痛快。林老師也有些感慨,年年都隨著大一新生去不同的地方集訓,眼前是一批一批新面孔,個個朝氣蓬勃,可他不行,他在一年一年老去。這大概就是教師這一行的宿命。凌書城在操場上帶隊訓練了最後一下午,在晚會開始前,回房間換了件衣服。他問坐在窗邊伏案疾書的陳聲:&ldo;篝火晚會,去不去?&rdo;怕陳聲不去,他踹了一腳他的腿,&ldo;不是早幾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嗎?真夠可以,把帶隊的任務都交給我一個人,自己窩在這享清福,也不怕發黴!&rdo;陳聲說:&ldo;我在思考人生。&rdo;凌書城冷笑兩聲:&ldo;那你思考出什麼結果了嗎?&rdo;&ldo;還沒。&rdo;&ldo;在這思考不划算。依我說,你乾脆去找棵蘋果樹,說不定被砸醒,立馬悟出個萬有引力第二定律。或者找個打雷的日子去山頂被劈個幾下,任督二脈一通,說不定還能練成個大神功。&rdo;陳聲懶得搭理他。他只是忽然想明白了,死纏爛打對於路知意來說真沒什麼意義,也掉價。長這麼大,他沒追過人,直到那天在山上閒聊時,聽徐勉提了一句。徐勉說,他寢室一哥們為了追女生,在網上東拼西湊抄了篇情書出來,結果落款時把作者的名字也給寫了進去。對方收到情書時,完全沒覺得這是告白來著,驚悚地看著末尾徐志摩的落款,無話可說。陳聲嗤笑一聲,第一個念頭是,這年頭還有人寫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