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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滅了火,收拾好現場,眾人搓著手回了帳篷。雲層太厚重,看不見星星。因為山頂沒有訊號,手機也無法上網查天氣預報,最後是路知意定了個鬧鐘,說夜裡兩點起來看看,如果有星星,就叫醒眾人一起圍觀。凌書成掏出一副撲克牌,嚷嚷著要打鬥地主。眾人採用輪換制,四人鬥,輸了的兩個蹲在一邊,讓剩下的上,直到一輪結束,新的輸家來替他們繼續蹲著。值得一提的是,提出這規矩的凌書成本人,基本上蹲了一晚上,頻頻和他同在一家的陳聲,萬分艱難地控制住了自己,才沒在眾人面前暴打他一頓。山間一片漆黑,只有帳篷裡有手機的亮光。大抵是人在高原,始終不如在平原上有精神,沒打多久,個個都打著呵欠躺下了。李睿笑嘿嘿地說:&ldo;老子長這麼大,頭一回跟大姑娘睡在一起。&rdo;凌書成不緊不慢看了陳聲一眼,&ldo;睡在一起你也不敢幹嘛,咱們護花使者陳大隊長在這,誰敢亂來?&rdo;武成宇立馬接嘴,&ldo;還有我在,誰敢動路知意一根汗毛,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rdo;然而這話說完不到兩分鐘,他就睡著了,響亮地打起呼來。又是一片熱鬧的鬨笑聲。先前的拘謹也漸漸沒了,路知意躺在嘴裡側,哪怕睡在她旁邊的就是陳聲,她也沒那麼介懷了。她只是默不作聲聽著他的呼吸聲,心頭有些酸楚。有太多這樣的時刻了,因為年輕,因為肆意,因為他笑得那樣開懷,以至於她一不小心就忘記了兩人之間的隔閡與差距。她忘了自己是大山裡的孩子,也忘了她這散不去的高原紅,頗有代表性的深色面板。她忘了他站在阿爾卑斯山上發來的照片,忘了他那歷史輝煌的家境,也忘了他曾自大狂妄、目空無人,包括她,他也一樣看不起。她忘了兩人之間所有的不對等,竟然開始飛蛾撲火,不自覺地向他靠攏。直到他一語道破真相,拆穿了她自以為是的那些相似。他們的確是有相似之處,可在那為數不多的相似之外,是天壤之別,是巨大的跨越不過的鴻溝。路知意安靜地側臥在那,眼前是漆黑一片,身後是他輕微均勻的呼吸聲。帳篷裡明明睡著八個人,有人打呼,有人翻身,有人呼吸聲沉沉,可她偏能辨別出他的聲音。陳聲。陳聲。於她而言,他是真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擲地有聲。可越這樣,越心酸。非她計較,實在是兩人之間差距懸殊,無法再靠近一步。半夜的時候,路知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從枕下摸出來,一看,凌晨兩點。揉揉眼,她坐起身來,套上羽絨服,準備去帳篷外面看看星星出來沒。藉著手機的微弱光線,她弓著腰站起來,卻忽然發現……陳聲不見了。手機的光線從裡到外照了一遍,她在心裡默數,加上她自己在內,確實只有七個人,陳聲不在帳篷裡。外面至少是零下幾度,他一個人出去幹什麼?什麼時候出去的?路知意心頭一頓,跨過還在熟睡的幾個人,輕輕拉開了帳篷,走了出去。一陣冷風迎面撲來,哪怕穿著羽絨服,也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用手機在附近照了一圈,除了幾頭犛牛的影子,和在風裡瑟瑟發抖的低矮灌木,別無他物。山頂景色優美,但並未被開發,整個甘孜州相對來說都很落後,比起阿壩州來說,旅遊業嚴重滯後。也因此,二郎山開發得並不算好,高處的山頂是沒有建築,也沒有廁所的。這大半天來,眾人都是隨地大小便,當然,面子要緊,儘量能走多遠是多遠,專挑灌木多的地方解決問題。路知意回憶片刻,記起來了。陳聲並沒有解決過生理問題,好像是面子上過不去。她朝空地另一頭走了一段距離,試探著叫他:&ldo;陳聲?&rdo;無人回應。黑魆魆的山頂,一點光線也沒有,回應她的只有犛牛低沉的叫聲。路知意有些心慌,又大叫了幾聲他的名字,直到猛一回頭,看見半空中劃過一道慘白的光,漫無目的晃了晃。她踏著泥濘朝那個方向跑過去,一腳深一腳淺也顧不得,站定了,往陡坡下一看,只見十來米遠的下方,有人拿著手機,打著燈光,朝她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