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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嘉言的表情瞬間變了,眼神一沉,幾乎是厲聲問她:&ldo;怎麼處理?&rdo;&ldo;她高二的時候我陪她去醫院問過,醫生說,說是用液氮可以把疤給……給燒掉……&rdo;易嘉言猛地踩下了油門,因為慣性,沈茜的背部一下子撞在了椅背上。&ldo;你知道是哪家醫院?&rdo;她的聲音變弱了一些。易嘉言不說話,只以驚人的速度不停超車。這些年來,南橋的習慣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喜歡在三岔口的那家早餐店喝皮蛋瘦ròu粥,喜歡在大學城的玩偶店收集龍貓,喜歡在耳機裡塞滿adele的歌。她習慣性地在揹包裡帶一盒創可貼,受傷了第一時間去醫院處理,而哪家醫院他又怎會不知道?她第一次從樓梯上踩滑了摔下來,磕到了膝蓋,還是他親自送她去的那家醫院。易嘉言一聲不響地開著車,表情很是凝重。他雙唇緊抿,因為嚴肅而變成了一條薄薄的線,片刻也不願開啟。沈茜沉默了很久,忽然轉頭問他:&ldo;你很關心南橋?&rdo;&ldo;……&rdo;&ldo;非親非故,你為什麼對她這麼好?&rdo;片刻後,易嘉言終於開口:&ldo;她是我妹妹,又怎麼稱得上非親非故?&rdo;&ldo;妹妹又如何?她跟你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值得你對她這麼好?&rdo;沈茜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易嘉言卻不苟言笑地回答她:&ldo;值不值得,我說了算。&rdo;竟然會有如此驚人的巧合。沈茜坐在那裡,腦子裡回想起昨夜的南橋。她站在沉沉黑夜裡,背景是昏暗得似乎要吞噬她的夜色,而她身姿筆直地站在那裡,說:&ldo;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去做,我一定會後悔。&rdo;這樣想著,一直以來堅定地相信著自己是在阻止南橋做傻事的沈茜也愣住了,她定定地看著易嘉言,忽然問他:&ldo;你知道南橋為什麼想去掉那塊疤嗎?&rdo;好半天之後,易嘉言才反問一句:&ldo;為什麼?&rdo;&ldo;因為你。&rdo;三個字,易嘉言慌了神。他緊緊地合上了嘴,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馬路上呼嘯而過的是車影與風聲,而更多的是心裡頭的嘈雜之音。好像有人在心臟上鑿了個洞,風聲呼嘯而入,空洞又凜冽。醫院近在眼前,而他最終還是遲了一步,在下車時只看見迎面而來的小姑娘。素來整整齊齊地搭在額頭上的劉海被髮卡別了起來,而她破天荒地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一如她十四歲那年他初見她的時候,在陽光下仰起頭衝媽媽甜甜地笑著。那是還不曾有疤痕的南橋。那是還不懂自卑不懂隱藏的南橋。沈茜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急切地說著什麼,而易嘉言忽然挪不動步子,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舉步維艱。他看見南橋越過沈茜朝自己看了過來,眼神平靜深遠,很多被她刻意掩飾起來的情緒似乎都被釋放出來。下一刻,她走近了他,目光清醒,聲色從容。她說:&ldo;你回來了,易嘉言。&rdo;這一次,不是嘉言哥哥,也不是哥哥了。她叫著他的名字,熟稔而自然,有撥開雲霧後的澄澈坦然。易嘉言並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心神不定的變成了自己。他看著南橋的額頭,看著那道淺淺的粉色印記,忽然間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他才問出口:&ldo;為什麼要這樣?&rdo;為什麼要去掉它?為什麼明明知道那個過程痛苦到難以忍受,還一定要這樣做?他不是沒有陪南橋的母親去醫院問過,要去掉疤痕體質的增生疤痕,目前的醫學手段粗暴直接,過程痛苦到很多成年人都後怕。那時候他就想著,就讓它好端端留在那裡吧,他從不因此嫌棄南橋,更不覺得有了疤的她就變得不可愛了。他寧願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她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假意對此一無所知。他也曾經想過,若是今後南橋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對方因此就嫌棄她,那隻能說明那個人配不上她。因為他的南橋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人呵護她,也值得擁有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易嘉言站在原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著南橋,看著她被汗水打溼的頭髮,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無法抑制地想象出來剛才的畫面。他想著她是如何一聲不吭地忍受下所有的痛苦,感受著額頭上被烈火灼燒的煎熬。他曾經小心翼翼保護著她,只盼著這世上最有的黑暗和痛苦都離她遠去,可是如今,她卻因為他選擇了獨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