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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沿著宮道一路走，都快到乾清宮了，也不能真跑去乾清宮找人吶。這當頭遠遠地瞧見太明湖邊有一隊人走來，她覺得那身形有點熟，再走近些，才欣喜若狂地發現來的人正是方淮。方淮在乾清宮那頭巡了一遍，時候不早了，正準備回自己府上歇息下來，大老遠看見個形單影隻的宮女在朝這邊走。他眉頭一皺，都這個時間了，宮裡該下匙了，怎麼還有宮女在外頭亂跑？正準問上前盤問，就見那人忽然拎著裙子一路小跑過來。&ldo;方統領。&rdo;她俯身一拜，面上盡是喜色。是她？方淮愣了愣，見她這樣子有些奇怪，她見了他這麼高興？當真叫他有些摸不著頭腦。&ldo;都這個點了，你不在自己的住處好好待著，跑出來亂晃什麼？&rdo;他的語氣還是很嚴厲，一板一眼的禁軍統領嘛，自然什麼時候都是端著架子的。明珠急忙說：&ldo;是昭陽今日回來之後，被皇上召去伺候晚膳，可到現在也沒回來。我心裡急，想來尋您打聽打聽，昭陽是做錯了什麼事，被皇上給留住了嗎？&rdo;她咬咬嘴唇，低頭請罪：&ldo;我知道打聽皇上的事情是大罪，可真擔心昭陽一個不留神得罪了皇上，所以親自來問問您……&rdo;方淮頓了頓，看她那心驚膽戰卻還非要往下問的樣子，沉默片刻，才搖頭說：&ldo;你回去吧，她沒事。&rdo;回頭看一眼乾清宮的方向，夜幕之中，那偏殿燈火輝煌，&ldo;今夜她恐怕不會回司膳司了，你管好自己的嘴，此事莫要說出去了。還有你那屋裡的流雲，一併說好。若是這事被你們露了口風，她麻煩才大了。&rdo;心下其實也是有些不理解的，皇帝什麼時候都好，處理起政事來頭腦清楚、殺伐決斷，他沒有什麼時候不佩服。可到了感情這事上頭，皇帝也開始黏黏糊糊拎不清。要是真喜歡，為何不賜個封號，納入後宮，非得這麼偷著摸著來？方淮嘆口氣，這事真棘手，暗地裡來又能瞞多久？動私心明珠沒有會意，只是呆呆地望著方淮：&ldo;她不回來了？為什麼不回來？是犯了什麼錯，皇上要處罰她嗎？&rdo;方淮遣退了一干隨行的侍衛，側過頭來望著她：&ldo;她沒犯錯，也沒做錯什麼。皇上要她留下來，不為別的，只為想看見她，想把她杵在眼窩子裡。今日她還是司膳司的典膳，但用不著多久她就會光明正大到乾清宮去了。&rdo;這事她們遲早會知道，這陣子也需要她們保守秘密，方淮聲色平靜地說出這番話，對明珠而言卻不啻是個天大的響雷砸落在耳邊。她張著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才臉色慘白地說：&ldo;可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宮裡好好待到二十五，放出宮去了怎麼自由怎麼過。皇上忽然對她有了心思，就不顧別人的想法，想弄到跟前就弄到跟前，叫她可怎麼辦？&rdo;抬頭望著方淮，她急急地問，&ldo;皇上會把她立為妃嬪嗎？這輩子都出不了宮了是不是？&rdo;方淮搖頭道：&ldo;這我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我如何揣測得了？&rdo;見她實在著急，他還是耐下性子勸慰了一句，&ldo;你也不用急，皇上對她是真心的，不會讓她吃虧。&rdo;明珠的眼圈驀地紅了，笑了兩聲：&ldo;不會讓她吃虧？像你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從來都只顧自己想要什麼，哪裡顧及過別人的感受？真心還是假意，誰知道呢？從來富貴多強權，橫豎人微言輕的下等人是沒資格說話的，都是你們說了算！&rdo;她一心以為昭陽是被皇帝逼迫著才半個字不說就走到了今天，往事湧上心頭，一下子就不能剋制自己。方淮神色未變，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月色之下那個總是平和規矩的宮女似乎變了個人，原來浩瀚的海面之下另有洶湧波濤。他就這麼負手而立，慢慢地問了一句：&ldo;從來富貴多強權，這話是你的想法？&rdo;&ldo;是，是我的想法。&rdo;明珠攥著拳頭，神色有些激動，&ldo;皇上喜歡昭陽，非要把她留在身邊，她不留，皇上就能放她走？&rdo;&ldo;不能。&rdo;&ldo;那不是用權勢逼迫人是什麼？&rdo;她咬牙切齒，&ldo;這京城裡權貴無數，全都沒有一個好東西！若不是皇權在上，有人撐腰，那些皇親貴胄也不敢在京裡橫行霸道，我爹孃也‐‐&rdo;言多必失，她猛地頓住，閉了嘴站在原地，胸口大起大落，神情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