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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長，逶迤一地，挺拔筆直，像是沉默的白楊。昭陽的轎子一路被抬進了乾清宮，在養心殿外堪堪停了下來。小春子屁顛屁顛地跑來給她撩開簾子，眉開眼笑：&ldo;姐姐回來了。&rdo;她有些訕訕的，面上微紅，總覺得這&ldo;回來了&rdo;三個字用得有些巧妙，正常人不是隻有到家了才會這麼說嗎？什麼時候這偌大的乾清宮也成了她的家了？小春子伸手讓她搭著，下了小轎，邁過了前頭那橫木抬杆。夕陽裡，她直起身來，驀地發現臺階上的大殿門口站著個人，頎長的身影，繡著盤龍的明黃龍袍，還有眉梢眼角淺淺的笑意，可不正是她心心念唸的皇帝？她情不自禁笑起來，拎著裙角飛快地踏上臺階，一路跑到他面前。皇帝還在皺眉說著：&ldo;慢點兒，慢點兒，別摔著！&rdo;嘴上是這樣說，可兩臂一伸，已然將她抱在懷裡。他摟著她在原地打轉，周遭的景色像是陀螺一樣飛快地在眼前一晃而過。硃紅的抱柱，金色的門匾，高高的石階，斑駁的門檻，還有那前院裡鬱鬱蔥蔥的花糙樹木，和那群低著頭目不斜視卻不知心中是否在偷笑的宮人。昭陽咯咯笑著，伸手環住他的脖子：&ldo;別轉了，別轉了！眼睛都花啦！&rdo;他終於停了下來，卻沒放下她，只換了個姿勢打橫抱起，跨過高高的門口往大殿裡去了。&ldo;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朕想你想得心都疼了。&rdo;他說起情話來也熟練很多，臉不紅心不跳，真個顯出了臉皮厚的優勢。昭陽一邊笑，一邊伸手摸摸他的心口：&ldo;那小的給您揉揉，揉揉就不疼了。&rdo;他低頭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ldo;你給我揉揉？&rdo;目光在她胸口打了個轉，唇角一揚：&ldo;不成，我看，還是我給你揉揉比較好。&rdo;兩不誤養心殿是皇帝的寢宮，他喜愛簡單，宮內沒有燃香，也沒有複雜的擺設，一c黃一幾，一隻簡單的擱書架子，梳妝檯上有隻銅鏡，一旁是cha著鮮花的青瓷瓶兒。皇帝把她抱到了那隻銅鏡前頭，他先坐下來，把她抱在他腿上端坐著。這姿勢太不雅觀，昭陽面紅耳赤地動了動，掙扎著想起身。卻被他低聲喝止住：&ldo;你若是再動，保不定就出事了。&rdo;……她僵住，訕訕地坐在那兒，覥著臉去瞧他：&ldo;您，您又動春&iddot;心了？&rdo;他覺得好笑，低低地瞥她一眼：&ldo;春&iddot;心有什麼好動的？動的是它。&rdo;拿著她的手一碰，喲，真是活見鬼了，怎麼世上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吶？昭陽飛快地縮回手來，垂著腦袋不吭聲了。&ldo;臉紅什麼？昨晚也沒見不好意思，怎的你反應這樣遲鈍，害羞都要隔個一整天？&rdo;皇帝笑話她，慢慢地環住她的腰。昭陽厚著臉皮說：&ldo;因為我害羞的樣子太可愛，我怕您昨兒夜裡才剛來了一次，把持不住，這才留到今天再害羞。&rdo;比臉皮厚是嗎？誰怕誰啊！她長這麼大，全賴這張臉才順順遂遂走到如今的。當然了，不是因為這張臉好看，分明是因為臉皮厚。皇帝斜眼看她，似笑非笑：&ldo;怕我把持不住？&rdo;他伸手將銅鏡一撥，對準了她：&ldo;你先瞧瞧自己這模樣，再來跟我說大話。&rdo;昭陽沒頭沒腦地朝著那銅鏡一瞧，喝，這，這誰啊？她嚇一大跳，鏡子裡的姑娘滿臉灰撲撲的，像只剛從土堆裡爬出來的小黑蛋子，醜，真醜。她趕忙推開銅鏡，飛快地捂住臉：&ldo;不成，不成，您怎麼不早說我是這個模樣啊！&rdo;哭喪著臉，她委屈地嚷嚷著，&ldo;完了完了，這下您不愛我了，原本就只有這張臉還能讓您多看兩眼的，如今這麼醜的樣子被你瞧見了，我不要活了，您一準兒要拋棄我了……&rdo;越說越好笑。皇帝就這麼斜斜看著她，也不說話。她一個人說了半天也沒見他反駁半個字，沒忍住，又張開指fèng偷偷去瞧他，不偏不倚，正好看見他這&ldo;朕就冷眼旁觀&rdo;的表情。面上掛不住了，她半捂著臉問他：&ldo;您怎麼不說話啊？&rdo;&ldo;我有什麼好說的？&rdo;皇帝沒好氣地說，&ldo;什麼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你這麼愛演，我給你機會慢慢演，反正還有我這個觀眾呢，你還有什麼看家本事，儘管使出來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