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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回頭，朝她點點頭，言簡意賅：&ldo;走。&rdo;宮門外拴著兩匹毛色好看的大馬，他一邊解開韁繩一邊解釋：&ldo;此去路途較遠，也不宜大張旗鼓，故只能騎乘而去。&rdo;回頭，他問她：&ldo;可會騎馬？&rdo;明珠搖頭，低聲道：&ldo;我自小入宮，宮中，宮中不教這個……&rdo;他點點頭，翻身上馬，將手伸向她：&ldo;那就只能共乘一騎了，事急從權，唐突之處，還請姑娘諒解。&rdo;明珠怔忡片刻，抬頭看著於朦朧天光裡低頭望著她的人，下意識伸出手去。方淮握住她的手，使巧勁一拉，她也躍上了馬背，就坐在他身前。&ldo;抓緊了。&rdo;他將她的手按在韁繩上，輕輕一抖，短促有力地喝道，&ldo;駕！&rdo;那匹馬聽話地朝前奔去。街市上除了開門做生意的人忙忙碌碌正在準備，百姓們都在睡覺，還沒起來。大紅燈籠一路筆直筆直地排開，京城就是這樣，筆直的街道，整齊的規劃。明珠沒騎過馬，抓著韁繩有些緊張，那馬上下顛著，每蕩一下，她的心就跟著蕩一下。身後的人離她極近，近到她要很努力才能拉開與他的那點微小距離。才好讓自己不至於靠在他胸前。雖說事急從權，但她從小就是個安分守己的好姑娘，這樣與陌生男子共乘一騎委實過於親密，她不太適應。她沒回頭，不安地問身後的人：&ldo;方統領，你要帶我去哪兒？&rdo;方淮沒說話，半晌還是那一句：&ldo;去了你就知道了。&rdo;而沿著大街騎了一段路程後，視野漸漸開闊，馬兒駛出了京郊，朝著她熟悉的山上一路奔去。明珠怔怔地坐在那裡，終於明白他要帶她去哪裡。只是下馬時，她還是愣住了。原本簡陋的無名墳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座翻新的墓地，是兩塊嶄新整齊的墓碑。石碑上用遒勁有力的大字刻著：顯考林誠華大人之靈，顯妣陳惠英老孺人之靈。落款是小女明珠。山間的樹木還在風聲之中嘩嘩作響，她被方淮半抱著牽下馬來，怔怔地看著那兩座墓碑，連呼吸都有些不穩了。&ldo;怎麼，怎麼會……&rdo;她不可置信地側頭去看方淮，&ldo;是您幫我……&rdo;方淮從馬背上解下那隻早就係上去的包袱，攤在青糙地上開啟來，從中拿出早就備好的香火紙錢，一一擺在兩座墓前。他頭也不抬地說：&ldo;嗯，是我。&rdo;明珠眼圈都紅了，上去拽住他正在擺弄香火的手：&ldo;可是，可是他們是罪人，若是被人知道，這於理不合，您會受牽連的！&rdo;方淮微微一頓，抬頭望著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冽，卻在此刻染上了一絲絲暖意。他說：&ldo;不會受牽連的，今後你也能前來祭拜，無需顧慮什麼了。&rdo;明珠不解。他在已然大亮的天光裡對她笑：&ldo;你父母的案子我已與大理寺卿重新審過，案情已然真相大白，你父母的冤屈也已洗刷一清。從今以後，他們再也不是戴罪之身，你大可放心。&rdo;明珠手上一鬆，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她覺得腦子有些混沌，以至於費了好大力氣才聽進去他究竟說了什麼。那個困擾她半輩子的冤案，就這樣被他推翻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見不得光的祭拜，再也沒有難於啟齒的罪人父母。她呆滯的樣子看起來有幾分傻氣，腦袋微微偏著，就這樣蹲著他面前。下一刻，氤氳水汽聚集在那雙眼睛裡，她一眨眼，淚落成珠，斷了線一般消失在荒糙裡。方淮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有些怔怔的，他可不會安慰姑娘家，也鮮少接觸女子，並不知道凡事不論喜悅還是傷悲，她們總愛先哭上一場。因此他皺起眉頭，懷疑地問了一句：&ldo;你不高興了？&rdo;她捂著臉搖頭，指fèng間是不斷淌出來的水意。&ldo;那你哭什麼？&rdo;他不解。她費勁地去擦臉上好似永遠都幹不了的淚痕，哽咽道：&ldo;我，我是太高興了……&rdo;方淮還是怔怔的：&ldo;高興了為什麼還哭？高興了不是應該笑嗎？&rdo;他摸摸懷裡，可是出門太急，沒帶帕子，他頓了頓，索性把衣袖遞給她：&ldo;擦擦臉。&rdo;明珠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發現他一臉真摯的表情，顯然並不覺得用衣袖擦眼淚有什麼不妥。到底是個武夫，職位雖高，但不拘小節的性子仍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