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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裡頭到底是顧慮的，她對門口的芳糙說了句：&ldo;先把人綁好看牢了，聽候發落。&rdo;黃昏漸晚，她站在大殿裡等皇帝找上門來，李勉直挺挺跪在那裡，最終先忍不住的還是她。&ldo;你要跪多久？&rdo;李勉未答話。他面容如玉，一身硃紅色的曳撒更襯得他容顏秀麗，他身子骨修長單薄，跪在黃昏裡像一幅沉靜的畫卷。太后終於沉不住氣了，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ldo;你再不起來，我就，我就‐‐&rdo;李勉抬頭望著她，眼神裡明明白白寫著：&ldo;你就做什麼？&rdo;她對他素來是束手無策的，只能發狠地說了句：&ldo;我就跟你一起跪好了！&rdo;他失笑，看她半天，總算站起來，低聲說了句：&ldo;不要犯傻，你我都是這個年紀的人了，早就過了衝動行事的年歲。曾經的很多事情如今都開始後悔，你還要繼續做會讓將來的自己後悔的事嗎？&rdo;門外頭有急促的腳步朝著大殿裡來了，守門的太監進來通傳：&ldo;啟稟太后娘娘，皇上駕到。&rdo;太后倏地鬆開握住李勉的手，坐回大殿上方的金鑾寶座上，面容緊繃。皇帝還穿著朝服，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在黃昏裡打眼得緊，快步走進大殿後，他躬身行禮：&ldo;兒子給母親請安了。&rdo;&ldo;什麼風把皇帝吹來了？&rdo;太后瞧著他，不動聲色地把他眉眼間難以掩飾的焦急盡收眼底。&ldo;兒子聽說宮裡頭的典膳女官被母后跟前的人傳到慈寧宮來了，這不，剛從勤政殿回去準備用膳呢，結果典膳都不在了，這飯沒人伺候著用，便趕來母后這兒問一句，什麼時候讓那丫頭回我那兒去？&rdo;皇帝也是個打馬虎眼的高手，太后不動聲色，他也就裝聾作啞。母子倆情分是有的，但從來都親厚不起來。起初是先帝爺不讓他和她親近，後來是她看破紅塵似的住在這慈寧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所有人都關在了外頭，只和跟前的大太監相伴度日。皇帝是自己一個人成長起來的，眼睜睜看著太傅沒了，那些向著他的忠臣死的死，走的走，能剩下的舊陪他踏著血路走到如今。這一路上沒有太后。皇帝也是個正派人，太后與李勉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作為兒子無法指摘母親什麼，哪怕心裡並不認同，甚至厭惡，卻也始終未置一詞，任由太后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可如今，太后把手伸到了他宮裡，帶走了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沉不住氣了。太后笑著喝了口茶：&ldo;皇帝這是怎麼了，一個宮女不在就吃不下飯了？&rdo;若昭陽只是個平常宮女，他不至於憂慮到這個地步，可她的身份特殊，忽然間被太后帶走，那緣由清清楚楚擺在檯面上。皇帝深吸一口氣，也不拐彎抹角了，垂眼說：&ldo;她人既然是在母親這兒，那我也不瞞您了，那丫頭是兒子看上的人，兒子一心想跟她在一起，這才把她拎到跟前杵在眼窩子裡。如今母親把她給弄走了，兒子心頭牽掛，當真吃不下飯。&rdo;太后眉頭一皺，斥道：&ldo;胡鬧！你堂堂皇帝，說這種話也不怕人恥笑麼？為了一個宮女牽腸掛肚，還吃不下飯，這成何體統？&rdo;&ldo;兒子沒愛過誰，愛上了便不知體統，也不怕人恥笑。&rdo;皇帝不卑不亢，&ldo;那前朝事務繁忙，兒子成日都端著坐著，鞠躬盡瘁，若是回到自己宮裡也還是拘著手腳，連喜歡誰都不敢表露出來，那兒子這皇帝做得也未免太窩囊。&rdo;太后氣得不行，霍地站起來：&ldo;你可知道她的身份？&rdo;皇帝面色沉靜，點頭說：&ldo;兒子知道。&rdo;&ldo;知道？知道你還這樣胡鬧？你，你明明知道陸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如今居然留下那老東西的孽種在身邊，你這是留了個禍患！留了個毒瘤！&rdo;太后指著他的鼻子，痛心道，&ldo;你是我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害了自己。&rdo;皇帝被她的一番話說得眉心都蹙了起來，心下也有了憋屈。好，果然要拿身份來說事了。面前的是他的母親，他對她也是有敬有愛的，礙於顏面問題，皇帝平靜地說了句：&ldo;你們都下去。&rdo;大殿裡的人靜悄悄地低頭退下了。李勉欲走，太后卻拽住了他的衣袖，他在，她也有底氣。哪知道皇帝眼神微動，毫不留情地說：&ldo;朕說過了，除了太后，所有人都出去，你是聽不懂朕的話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