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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唯、莊唯、莊唯……五我第一次見到莊唯,正是他上山拜師學藝的那一天。那是非常酷冷的寒冬,鵝毛般的大雪將整座婆羅山堆積成一座冰山。而他,披散著頭髮,渾身是血的一步步走上臺階,跪倒在觀門外。當時的觀主瑛桐本無意再招弟子,但他執意不走,就那樣在觀門外跪了三天三夜。大雪一直沒有停歇,他跪著一動不動,手裡緊緊抱住一件破碎了的衣袍,俊美無暇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而最終瑛桐終於心軟,等道士們將他扶起來時,他的雙腿已經被徹底凍傷,自那以後,就無法再行走。在那三天三夜三十六個時辰裡,我一直一直望著他,被那種堅毅與恆心,感動得無以復加。在此之前,我從沒見過那樣的人;在那之後,他就成了我的全部天與地。沒錯,莊唯,是這朗朗乾坤間我深深摯愛的一個男子。哪怕,他是人,我是鬼;他是道士,我是孽障。我那麼卑微且不抱任何希望的愛著他,只要能見到他,便是我最大的幸福。而今,被離曦盡數摧毀。怎不令我悲傷?如此過了很久很久,房間裡的光線越來越暗,天黑了,佈道肯定結束了。自從去年莊唯被任命為新一任觀主後,他就變得非常非常忙,一過初一,肯定下山,我要不要去下山途中偷偷的看他一眼呢?一念至此,我連忙起身,開啟房門,不期然的,與門外之人打了個照面,差點被嚇到--是離曦。他竟然還沒有走!雨淅淅瀝瀝的淋在他身上,他的頭髮和衣服上全是水,我瞪著他,他望著我,然後我退後一步,啪的將房門再次關上。房間裡黑漆漆的,臨西邊的牆角,整整齊齊地堆放著很多箱子和籮筐,想起這些都是此刻被我關在門外的那隻小狐狸找來給我的時,眼睛就不由自主地一熱。我抿唇,咬牙,跺腳,最後煩躁地發出一聲尖叫,開啟門,劈頭蓋臉就罵他:&ldo;不都叫你走了嗎?幹嗎還賴著啊?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的,別以為站著外面淋雨我就會心軟、就會原諒你……&rdo;他忽然開口:&ldo;為什麼救我?&rdo;我一愕:&ldo;什、什麼?&rdo;他抬起頭,琉璃般的瞳仁亮如晨星,穿過溼漉漉的長髮,再映著毫無血色的臉,眨也不眨地盯著我,很慢很慢地說:&ldo;不用下來救我不就好了嗎?一直待在樹上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不顧後果的飛下來救我?&rdo;&ldo;我……&rdo;我被問倒,我怎麼知道我當時是哪根筋不對勁,莫名其妙就衝了下去啊,&ldo;我才不想救你的!我本來就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是你自己突然跑到我的地盤裡,還一直賴著不走,我可一點都不同情你,看你能幹活還算有點用的份上才勉為其難的分一點點瓦片給你……我都在說些什麼啊……總而言之,我沒有想要救你啦!那是意外,意外,意外--&rdo;當我口不擇言地喊到第三個意外時,他突然撲過來,一把抱住我。身軀乍然被接觸到的同時,我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措手不及,就那樣被他撲倒在地。無論是他帶有溫度的身體,還是下面平整的泥地,都好生的不真實。我愣愣地望著屋頂,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要抱我,又為什麼,他抱得到我?這樣近的距離,令他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伴隨著一下一下的心跳聲,傳入我耳中--&ldo;謝謝……&rdo;我的鼻子一酸,忽然就有點崩潰,屋樑上的稻糙在我頭頂上被風吹得搖搖擺擺,我想我肯定是哭了,不然的話,為什麼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ldo;離曦……我、我、我……&rdo;為什麼鬼魂就沒辦法再流淚呢?即使是這麼難過的悲傷著,即使眼睛的部位這麼的酸澀不舒服,即使我知道自己在哭,但是,沒有眼淚啊,虛化的身體流不出實化的液體,那種液體,恰恰才是證明生命存在的源泉。&ldo;我真的喜歡莊唯啊……&rdo;他將腦袋埋在我的右肩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的身軀顫了一下,然後,將我抱的更緊了些。&ldo;可是、可是……為什麼,我是鬼,而他偏偏是捉鬼的道士呢?為什麼上天要安排我這樣的一隻鬼,遇見他那樣的一個人?&rdo;無法跨越的溝渠。無法言喻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