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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卻連忙急退，看著手上的血，渾身悸顫，突又轉向薛，喊道：&ldo;為什麼？義母，你早知他是我父親，為什麼還要安排我和他比武？&rdo;薛的目光閃爍著，是殘忍還是悲痛，我已分不出，只聽到她的聲音如絲綢般一點點的鋪開，冰冷而光滑：&ldo;這不是你要求的麼？你從小就想學劍，那我就讓你學劍；你要出人頭地，我就讓你出人頭地；你追逐天下第一之名，看中了蘇妄言，我就讓他來跟你比劍……現在，他死在你手裡了，你的願望都實現了，還有什麼好抱怨的？&rdo;&ldo;我不是死在他手上的。&rdo;蘇妄言慘然一笑，看著薛，聲音低沉而虛弱，&ldo;我究竟因何而死，你會不知？&rdo;薛的表情終於也變了，回視著他，眼中升起薄薄的霧氣：&ldo;我自山洪中奮力救出離，我養育他十九年，我苦心綢繆了這麼久，就是等待這一天。&rdo;&ldo;我知道。&rdo;&ldo;蘇妄言，我要你死。&rdo;&ldo;我知道。&rdo;&ldo;我要你父子相殘，抱恨終身。&rdo;蘇妄言的笑容消失了，長長的嘆了口氣，說了兩字：&ldo;何必……&rdo;血不斷的從他袖裡流出來，他的臉慘白如紙，然而神情還是那麼的溫柔，溫柔的彷彿從不曾自她身邊離開。就在那時，離突然上前，一把拉過他，將他背了起來：&ldo;如果你死了，我這一生也算完了，所以聽著，其他種種都不重要，現在，給我活下去！&rdo;他的步法輕盈靈動，幾個飛躍，便消失在眾人眼中。只留下薛一人，站在空地中央，形單影隻。她忽然仰天而笑，微笑，大笑，瘋狂的笑，一邊笑一邊道：&ldo;你以為你救的活他麼？他死定了！輕薄劍的詛咒誰也逃不了，它的主人，更逃不了！哈哈哈哈……我好高興，我太高興了，各位，今日是我四十壽誕，非人間已備下盛宴，你們都要來，一定要來啊，哈哈哈哈……&rdo;眾人看著她，各個目瞪口呆，表情驚恐。而薛只是笑，肆意的笑，笑著笑著，有淚流下來。午時的陽光曬的大地一片蒼茫。陽光如雪。亦如她的長髮。五我回到了忘川河旁。河岸碧糙青青，開滿不知名的野花。二十年前，我被人追殺，慌不擇路間跳下此河，沒想到河流急湍，正暗歎小命休矣時，一條船經過，船上一人笑嘻嘻的看我掙扎呼救，在我快要沉沒時，才放下一條繩索。我連忙爬上去，對他怒目相向，問他為何不早救我，他笑著說：聽說，忘川河中見人溺水，不要救，救了會有災禍。我更氣，將身上珍寶全都取出，說道：這是本姑娘賞你的，你看，不但不是災禍，還是福音呢！他呵呵而笑，道：姑娘如此絕色，是謂紅顏，紅顏可不就是大禍水麼？我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那個人，就是蘇妄言。我與他便是這樣相識。他獨自一人住在船上，也不掌舵，隨流自飄，活得好不逍遙。我先是養傷，傷好後又不肯走，便每天找個藉口賴著，他也不趕我，就那樣，悠悠過了兩年。兩年裡，他卷蓮葉為杯，擊長箸而歌，興致來時，就舞劍自創了招式贈我：迷音、迷醉、迷惑、迷夢、迷茫、迷失、迷糊、迷信、迷途、迷惘、迷霧、迷瞪、迷路、迷戀、迷離……最終彙整合後來響徹江湖的迷迭十七式。而我終於過厭了那樣平凡的日子，想回到多姿多彩的江湖。他笑笑，未加阻攔，但我彷彿聽見了一聲嘆息，來自幽幽的心底。是啊，我想起來了，一切分崩離析都是自那開始的。我愛熱鬧，每天呼朋喚友；他愛清淨，總是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自斟自飲，看我胡鬧。慢慢的，我的客人越來越多，他的話語越來越少。再後來，來客中多了個少女，明眸善睞，容顏與我竟有七分相像，性格溫婉，與我卻是大不相同。我喜她乖巧文秀，常邀她來小住。她第一次見到蘇妄言時，喊了他一聲姐夫，在眾人的起鬨聲裡，我面色緋紅，而蘇則淡淡一笑，起身離開。心結是從那一日開始，還是種子早已埋下，直等得那個契機始露端倪？回首昔日情形，悔悟深深，為何我當年那般愚鈍，竟看不出鉅變已至，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