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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在雪中，忽然想笑，捂住自己的臉，但最終卻哭了出來。一直乾涸的眼睛在這刻湧出了眼淚，她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然而哽咽聲壓抑不住，依舊斷斷續續地從喉嚨裡發出來，和著冬夜裡呼呼吹過的風，盛滿了絕望。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ldo;對不起……&rdo;低啞的聲音穿破一切，清晰撞入耳中，万俟兮怔了一下，眼中的迷霧頓時散去，置身處，還是那個精緻秀雅的閨房，身穿月牙色長衣的沈狐，也依舊站在她面前。他的雙眸清澈如水，倒映出她蒼白的影子，像宿命刻意安置的一場劫數，讓她遇見了最可怕的對手。自小接受的訓練告訴她當危險迫近時，最萬無一失的方法就是趁其還沒造成傷害前就予以滅除，然而，面對那樣一雙眼睛，叫她如何下得了第二次手殺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複雜心態，沈狐淡淡道：&ldo;其實你還有機會的。&rdo;万俟兮抿緊唇角沒有接話。&ldo;天下人都知道世上沒有璇璣公子偵不破的案子，同理，如果璇璣公子想要殺一個人，絕對能夠做得天衣無fèng，不令任何人起疑。你明明有無數種不留痕跡地殺了我滅口的方法，剛才卻偏偏選了最笨的一種。你知道只要迦藍跟著我，就沒有人能殺的了我，以你的武功，應該也不難察覺到迦藍當時在場，但你還是下手了……&rdo;房間裡的光線有點黯淡，沈狐的臉藏在陰影中，模糊不清，只有那雙眼睛，出奇地亮，充滿了期待，&ldo;你，其實不想殺我，是麼？&rdo;万俟兮別開眼睛，避開了他的目光。沈狐盯著她，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上，&ldo;這裡。&rdo;万俟兮詫異地揚眉。&ldo;現在迦藍不在，只有我和你兩人。我保證你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下手機會。如果你真的想殺我的話，現在就可以動手。這裡，你只要往這輕輕一按，我就必死無疑。死在你的手上，我無怨無悔。&rdo;&ldo;你瘋了。&rdo;万俟兮再說這句話時，聲音已不像第一次時那麼激勵憤怒，而是充滿了疲憊與無奈。沈狐凝視著她，低聲道：&ldo;沒錯，我是瘋了‐‐從第一眼看見你時起。&rdo;分明沒有風，但兩人的衣袍，都起了一陣飄動。万俟兮輕搖了搖頭，&ldo;你會後悔的。&rdo;&ldo;絕不後悔。&rdo;&ldo;你……&rdo;字音未落，人已被沈狐用力一帶，摟入懷中。那一剎那的感覺不知該如何形容，不是震驚，不是排斥，但總歸無法適應。隔著一人遠的梳妝檯上，她看見銅鏡中自己與沈狐相擁的身影，一顆心就那樣悠悠盪盪地沉了下去，有點陰鬱，有點恍惚，還有點不著邊際。她聽見沈狐在她耳邊帶著幾分懇求意味地說道：&ldo;所以，不要動。不要逃開。不要拒絕我。&rdo;某種感動就那樣如潮水般湧過來，柔柔地將身心浸沒。牆的最左方，畫著雲畢姜策馬狩獵的場景：她一身紅衣，外罩銀白色盔甲，騎於馬上，端的是英姿颯慡、明豔無雙。然而，側身回眸間，眉稍眼底，卻又有著掩蓋不住的憂鬱。她……想必也很寂寞吧？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婚姻的唯一目的就是傳宗生子，她也會委屈、憎恨，與不甘麼？万俟兮凝望著畫像，眼珠逐漸變成了深黑色，開口道：&ldo;那麼……即使下地獄，也跟我一起去嗎？&rdo;沈狐怔了一下，鬆開手臂，與她拉出一段距離，仔細打量她臉上的表情，確定她不是在試探、而是非常認真的在提問後，璨然一笑，答道：&ldo;嗯，好啊，一起去吧。&rdo;這一笑，如春風拂綠了大地，如陽光碟機散了嚴寒，旭暖不在人間。万俟兮的眼睛一下子溼潤了起來，她閉上眼睛，反手第一次主動回抱他，低聲喃喃道：&ldo;那麼，沈狐，我信任你。&rdo;沈狐笑著將她摟緊，撫摸她的長髮，欣喜而滿足地吁了口氣。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臉上，眼中閃過一道奇光，有震驚、有不信，更有心痛。万俟兮的手輕輕鬆開，他便軟軟地滑到了地上，同時，下半句話也隨著沙啞的語音一起墜落：&ldo;狐狸如果不再多疑，就會落入陷阱。你不應該忘記這一點。&rdo;沈狐的手向前伸了一下，似乎想去抓她的衣袍，但最終摔落於地，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