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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抬頭,只見七歲的童子就那樣狂奔而來,到得殿前,冷瞥曦禾一眼,砰的跪下,竟是跪在她身邊,與她並肩。這下子,局勢更亂。昭鸞連忙上前拉他道:&ldo;小薛採,你這是又做什麼?快快起來。&rdo;薛採搖頭,粉妝玉琢般的臉上滿是堅持,一雙眼睛黑亮如珠地望著殿門,高聲道:&ldo;一人做事一人當。馬是我打的,人也是我害的,與姑姑沒有關係。請皇上念在薛氏一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要追究旁人,只罰我一人,薛採謝恩!&rdo;說完,磕頭於地,砰砰有聲。白玉階石,冷至徹骨,而那小兒便一次又一次的磕著頭,額頭皮破,血慢慢地流下來,模糊了那樣一張俊美靈秀的臉,當真是說不出的可憐。薛採素來討人喜歡,如今受這樣的罪,直把眾人看的心疼不已,因此也更加的怨恨曦禾,為何這樣一個小孩也不肯放過。而曦禾就跪在他身側極近的距離裡,看著他磕頭,目光閃爍間,竟是看得津津有味,最後又是揚唇那麼淡淡一笑,似嘲諷似愉悅更似是置身事外。薛採聽到她的笑聲後目光徒然而變,轉頭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緩緩道:&ldo;薛採明白了。薛採願以一死,還家門清白。&rdo;說完,便一頭朝旁邊的欄板撞了過去。尖叫聲頓時響成一片。幸得旁邊的羅公公雖然年邁,身手倒是極快,在最後關頭一把抱住,因此薛採雖撞在了石板上,但只是暈了過去。薛皇后驚乍之下,幾乎沒暈過去,旁邊一干女官紛紛勸慰。照理說鬧成這個樣子,皇帝怎麼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可殿內還是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為什麼會這樣?姜沉魚不禁起了幾分疑慮。這時一宮人匆匆跑上石階,高聲報道:&ldo;啟稟聖上,淇奧侯已至,現正門外候見。&rdo;殿內傳出一聲音道:&ldo;宣。&rdo;聲線無限華麗,宛若遊走在絲綢上的銀砂,低靡撩人。一干人等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皇上遲遲不表態,是在等公子。而只要公子來了,這天下,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呢。眾人不禁紛紛面露喜色,尤其是姜沉魚,一時間心如小鹿亂撞,手腳都無措了起來。淇奧侯姬嬰。乃姬貴嬪的胞弟,世襲一等侯,業精六藝、才備九能,少年揚名,先帝贊之,賜封號&ldo;淇奧&rdo;。淇奧二字,本出自《詩經&iddot;衛風》:&ldo;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rdo;而世人都認為,這二字再是適合他不過。姜沉魚曾在父親的壽宴上遠遠地見過他,自那之後,便再也難以忘懷。此刻一聽說他來了,又是羞澀又是期待,當下凝目望去,只見一白衣男子跟著宮人出現在玉華門外。周遭的一切頓時黯然消退,不復存在。只剩下那麼一個人,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極盡從容地,像是從宿命的那一頭,浮光掠影般的走過來。沒有任何語言能描述他醉人的風姿哪怕萬一,沒有任何詞彙能形容他超然的氣度哪怕分毫……如果你見過廣袤無垠的糙原上,溶溶月華一瀉千里的景象,你必會想到他這頭長達腰際、光可鑑人的黑色長髮;如果你見過靜寂無聲的山顛上,皚皚白雪綿延無邊的景象,你必會想到他這身輕如羽翼、纖塵不染的白色長袍。墨般的黑,與玉般的白,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顏色。如此簡單,如此素淡,卻又如此的動人心魄。公子姬嬰。是他,真的是他,又見到他了……姜沉魚的手,在袖中慢慢握緊。就在昨天,母親還笑言道:&ldo;我家沉魚這樣的人品相貌,當今天下,想來想去也只有姬家的公子嬰,才配的上。我們姜家聯同薛、姬二家,乃璧國三大世家,正可謂是門當戶對。沉魚,你意下如何?&rdo;嫂嫂當時也在旁邊幫腔道:&ldo;想那淇奧侯,是何等的風流人物,帝都的適齡女子們,哪個不眼巴巴的望著他,沉魚啊,這可真的是樁好親事,只要你點個頭,我們這便去求親。要辦趁早,否則再等幾年,昭鸞公主大了,恐怕,就輪不上你嘍。&rdo;而今,她望著這個很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夫君的男子,只覺得一顆心,如同滲透在水中的顏料,悠悠盪盪地化了開去……姬嬰走上臺階,自曦禾身側走過,隨宮人進了景陽殿。曦禾一直垂著頭,直到殿門合起,才抬起頭,寶石般深邃的黑瞳由淺轉濃,表情難分悲喜,因太複雜而看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