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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魚靜靜地聽著。&ldo;你的聰明並不在於比別人看待事物更深,理解利害更透,而在於你非常擅於把握尺度。你具備這方面與生具來的驚人直覺,能不爭時就絕不爭,但一旦爭了,可上九重天。所以,我相信,只要你下定決心了要對付誰,一定能找到最面面俱到的方法,不牽連無辜,不傷及根本,不放棄原則;而你一旦決心要幫誰,也同樣強大與可靠。沉魚,這是你的優點。&rdo;姬嬰說到這裡,凝眸一笑,&ldo;這優點是獨一無二的,是令我,也為之豔羨的‐‐因為,我要學很多年才能掌握的尺度,你卻天生就能擁有。&rdo;姜沉魚的聲音開始發顫:&ldo;公子……&rdo;&ldo;所以,我現在唯一能告誡你的,只有兩個字‐‐等待。&rdo;白霧在他身後依稀縈繞,姬嬰的眼睛那般明亮,像琉璃下的燈光,泓然一點,便可照亮人間。於是姜沉魚的心,就融化得徹徹底底,再無顧慮,再無保留,她流下淚來:&ldo;我發過誓……&rdo;姬嬰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ldo;我發過誓的……在那些殺手用那麼殘忍的手段折磨師走時,我對自己發過誓‐‐我要記住那血ròu橫飛支離破碎的畫面,我要記住師走那慘烈屈ru悲痛絕望的聲音,我要記得那一切的一切,然後,如果我僥倖不死,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rdo;姜沉魚吸了口氣,斬釘截鐵道,&ldo;我不能原諒頤殊,哪怕她曾經有多可憐,現在對天下來說又有多重要!我更不能原諒,她僅僅是出於那麼可笑又荒唐的理由就要殺我!所以,我絕對不原諒!&rdo;姬嬰溫柔的看著她,順著她的話說道:&ldo;那麼,就開始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才能最有效最快捷且最不牽連無辜的報仇吧。&rdo;姜沉魚抬起溼漉漉的睫毛,哽咽道:&ldo;我是不是很任性?&rdo;&ldo;你有權任性‐‐在你的性命受到那樣的威脅之後。&rdo;姬嬰眼底,彷彿有什麼東西劃開了,讓他變得更溫柔的同時,也莫名的憂傷了起來,&ldo;其實,我有點羨慕。&rdo;&ldo;為什麼?&rdo;&ldo;因為,等你到了我這地步時,就會發現‐‐&rdo;姬嬰鬆開了她的手,轉身,仰頭望向遠處的天空,淡淡道,&ldo;任性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奢侈了,奢侈的根本擁有不起,也不被允許。&rdo;晨間的風吹拂著他的白袍,他的黑髮一直往後飄啊飄,落到姜沉魚眼中,化成了寂寥,彷彿他隨時都會融化進霧色當中,不復存在。她忽然覺得有種強烈的慾望從腳底升起來‐‐這樣的公子,好想抓住,緊緊地抓住,確實他真實存在,不會消失,確實他屬於自己,徹徹底底。就像沙漠中的人渴望水一樣,拼命的,緊迫的、浮躁的,難以控制的想得到!於是,姜沉魚突然上前,握住了他的胳膊。姬嬰微微驚訝的回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集,剎那間,他彷彿就知道了她想說些什麼:&ldo;等……&rdo;但是,那渴望是那麼的猛烈,以至於儘管姬嬰想要攔阻,她還是不計後果的說了:&ldo;我仰慕公子!&rdo;姬嬰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非常古怪,因為融合了太多情緒,反而難以解讀。一旁的薛採,難得一見的露出了尷尬之色,默默的轉身,似乎想離開,但躡手躡腳地走了沒幾步,卻又停住,回頭繼續觀望。姜沉魚根本無視旁人的存在,鼓起勇氣把所有的話全都說了出去:&ldo;我,仰慕著公子。像畏懼黑暗的孩子,仰慕第一道晨光;像學武的劍客,仰慕一把絕世名劍;像守候三季的農夫,仰慕果實累累的秋收;像初長成的少女,仰慕人生中的第一盒胭脂;像經歷風霜的花匠,仰慕一朵花開;像寂寞的主人,仰慕有故人歸來……我啊,用這世上所有美好的、溫暖的、憧憬的心情,在仰慕公子。&rdo;姬嬰靜靜的聽完,久久的凝望,最後開口緩緩道:&ldo;謝謝。&rdo;姜沉魚垂下眼睛,感到自己的勇氣和激情隨著那番表白的傾訴完畢而逐漸冷卻與消退,人一旦冷靜下來,後悔就會開始冒頭。尤其是,姬嬰的那兩個謝謝,無疑是一道聖旨,溫柔卻又徹底的宣告了這場告白的失敗。剛才為什麼就那麼衝動的、不計較任何後果的把這番話說出口了呢?明明知道不會有任何結果、任何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