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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魚的臉更紅了,卻不是因為羞澀,而是慚愧。她畢竟還是太稚嫩了。以為自己已經顧慮周全,以為一切都盡在掌握,誰知旁人看來,竟處處是破綻……而派這樣處處破綻的自己來程國,恐怕,才是昭尹‐‐或者,是姬嬰的真正目的?這樣一來,大家的注意力就全聚在了她身上,看她如何折騰,而疏忽掉藏在更深處的一些東西。姜沉魚的手,在袖中無聲揪緊,原本是難辨悲喜,這一刻,通通轉成了悲傷。悲傷自己的淺薄、自作聰明、還有……身後推手者的無情。剛才街角,若非姬嬰趕到,那一刀劈落,自己便真的成了冤魂一隻。現在想起,都還不寒而慄。那將她推入此番境地的人,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在他心中,她姜沉魚不及敵國的一場內亂重要。所以……如果、如果這樣的決定,不是昭尹,而是由姬嬰做出的,叫她情何以堪?姜沉魚垂著頭,手指不停的抖,鼻子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了,再也呼吸不到空氣。她想她就要暈過去,很快就要暈過去了,太難受了,太難受了,這麼這麼的難受……一隻手忽然伸過來,隔著袖子壓在了她的手上。說也奇怪,她的手就很神奇的停止了顫抖。姜沉魚抬起眼睛,順著那隻手往上看,淡淡的光線裡,姬嬰眸色如星,映著她,照著她,堅定、關切、溫暖。於是消失的空氣重新湧回鼻腔,新鮮的、清涼的、卻又是……救命的。她突然鼓起勇氣,將另一隻手也伸過去,如此兩隻手攏在一起,輕輕的、卻又是真真切切的,將姬嬰的手握在了手中。其實,這不是她與姬嬰的第一次肢體接觸。她曾經也擁抱過他,毫無顧忌的、無比絕望地緊緊抱住他,像垂死之人抱住一棵浮木一樣。那一次的感覺是無比溼冷。她清晰的記得自己有多冷。可這一次,卻好溫暖。這麼這麼溫暖。她握著他的手,感覺溫暖從他手中源源不斷的流過來,然後,自己也就變暖了。公子……公子啊,你可知道,僅僅只是懷疑你,這巨大的痛苦就足以殺死我!所以,我不懷疑你。絕對不!赫奕的分析仍在繼續,&ldo;然而,她身上說不通的地方太多,謎題太多,所以,我後來反而第一個就排除了她。也許對很多人來說,看事情要看全域性,但對我而言,我只注重於看人。我看了虞姑娘的人,我就敢肯定,她或許與某些事情有關聯,卻絕非牽動程國的關鍵。&rdo;說到這裡,赫奕的聲音裡多了幾分笑意,因此聽起來就顯得放鬆了一些,&ldo;因為,她太善良了。一個為了不想同船者犧牲,寧可破壞自家君王的計劃而放過別國皇帝的人,再怎麼聰明,對當權者來說,也絕對不可靠。她今天會為了兩百條人命而違抗命令,明天就會為了兩千條、兩萬條人命而再次背叛。所以,虞姑娘不是。&rdo;姬嬰靜靜的聽著,任憑姜沉魚握著自己的手,一言不發。倒是彰華,忽的也發出一記輕笑,悠悠道:&ldo;順便加上一點‐‐她的琴彈的太好。一個能彈出那樣空靈悲憫的琴聲的人,是cao縱不了血腥、齷齪和黑暗的政治的。&rdo;姜沉魚再次汗顏。赫奕接著道:&ldo;所以,我就想,如果虞姑娘不是,那麼誰才是璧國這次真正的使臣?一個成日只會喝酒,與旁人都說不到三句話的潘方?還是醫術高明為人隨性溫和的江晚衣?我看誰都不像。本以為他們兩個都不是,但現在想來,他們兩個,卻都是了。&rdo;聲音突然一頓,語調轉為感慨,&ldo;原來那兩人都是你的門客,表面上是奉昭尹之名出行,其實,對他們真正另有交代者,是你……姬嬰啊姬嬰,你如此步步為營,小心綢繆,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rdo;姬嬰被如此半諷刺半誇讚,卻依舊沒有得意之色,烏瞳深深,濃不見底。赫奕嘆道:&ldo;像你這樣的人才,這樣的手段,天底下本沒有什麼你做不到的事,而且你開出的條件,也確實誘人,我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可惜……&rdo;&ldo;可惜什麼?&rdo;黑暗裡,赫奕的話以一種異常緩慢的速度吐出來,字字帶笑,卻如針刺耳:&ldo;只可惜,我嫉妒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