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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地,嘰哩咕嚕的蕃話和夏語夾雜,飄過耳際,眼前不時能看到以波斯文、回紇文描畫出的鋪面招牌,忽然就有了一種毫無由來的安全感。
當然,他清楚地知道,此種所謂安全感,純屬錯覺。
他小心留意周遭景象,發現像自己這般外表落魄的流浪漢居然不少。
與西都蕃坊主要集中了西域人士的情況不同,京城蕃坊可說兼收幷蓄,百族共生。居民可能來自北方的突厥、新羅、甚至羅剎國,也可能來自南方的交趾、安南、南詔,更有不少來自海外西洋東洋。大概因為已經有西都這個大型中轉站,從西域各國來的反而不算多。
並不是每一個來天朝上國淘金的人都能實現夢想,也不是每一個外來者都是正派老實的生意人。路邊無所事事的流浪漢,既有生意失敗、滯留此地的紅毛蕃鬼,也有亡命天涯、異域謀生的東洋浪客。
宋微看著看著就笑了。這幫人哪一個瞧上去都比自己更倒黴、更悲催、更醒目。
為了更好地入鄉隨俗,看樣子還得把自己收拾得再誇張點。
當務之急,是先偽裝好得噠。
前方一家氣派的蕃藥房,招牌煞是眼熟。定睛一瞧,不正是穆家的鋪子麼。穆家包下了宮中及官用皮毛蕃藥兩項採購任務,相應的,皮草蕃藥分號也漸漸遍佈京城。
宋微暗暗嘆氣。自身難保,處境堪憂,熟人對面相逢難相認。
裝出腿腳不便的樣子,慢慢爬下馬。走到一個正在藥房對面街邊玩耍的小孩跟前,和顏悅色道:“娃娃,能不能勞煩幫叔叔一個忙?”
他一身髒乎乎,臉上更是糊得看不出本來面貌,然而眼睛裡透出的神情卻極為和善,小孩倒沒叫他嚇住。眨巴眨巴眼睛,問:“你要幹什麼呀?”
宋微指指自己的腿,又指指蕃藥房高高的門檻,用充滿了為難和懇求的語氣道:“我的腿不方便進去,勞煩你幫我買點藥出來。叔叔送你一個銅板買糖吃。”
小孩看看他:“你有錢麼?”
宋微笑著掏出獨孤縈給的錢袋子,整個遞給他:“叫夥計留一文給你,剩下的全部買散沫花粉。能買多少買多少。”
小孩見他當真有錢,接過去高高興興奔進藥房。
宋微坐在地上,安心等待。這時代民風淳樸,他完全不擔心小孩會訛自己。穆家的夥計也絕不會因為買貨的是個孩子,就欺瞞於他。
不大工夫,藥房夥計提著個大紙包和小孩一塊兒邁出店門。宋微才想起,這年頭做生意的服務同樣周到,人家看是個孩子,便給送了出來。忙低頭迎上,鞠躬表示感謝。
散沫花粉固然是一味好藥,但在原產地西域還有一項更普遍的用途:染髮和染指甲。也有一些民族用它紋身。
那夥計暗中吃驚,不知道一個流浪漢買這麼多散沫花粉幹什麼。也虧得穆家是大店,才有足夠的存貨。然而此物並非毒藥,哪怕人買去洗澡,也是人自家的事。作為一名老字號訓練有素的服務人員,夥計什麼也沒問,將東西交給他便轉身。小孩得了一文錢意外之財,連蹦帶跳買吃食去了。
獨孤縈給的錢袋子裡共有三百文。若只談溫飽,夠宋微支撐個把月。從獨孤大小姐的角度說,這已經夠意思了。買藥當然比吃飯貴得多,蕃藥尤甚。宋微掂著手裡的紙包,這些染料,也不知夠馬兒刷幾次。京城物價到底比西都高多了。
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啊。
他牽著馬,一瘸一拐慢悠悠往蕃坊深處走,專挑僻靜狹窄巷道穿行。果不出所料,在一條小夾巷中某戶人家後門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個刷得十分乾淨的馬桶,以及一把舊鬃刷。宋微咧嘴笑笑,老實不客氣伸手拿過,據為己有。
越拖越危險,四顧無人,不如馬上行動。宋微目測一下環境,拍拍得噠,把韁繩綁在路邊樹上,自己走出一段,在幾條巷子交匯處找到了水井。打了小半桶水返回,估摸著分量倒入散沫花粉,化開成為金紅色的液體。
“得噠,你喜歡挑染呢還是區域性染?做個多層次造型怎麼樣?”宋微嘴裡胡咧咧,安撫著馬兒情緒,眼睛不停兩頭梭,生怕有人突然冒出來抓現行。手下動得飛快,一刷子接一刷子,連尾巴、四蹄和肚皮下方都沒放過。一刻鐘過去,原本灰撲撲的得噠呈現出高貴內斂的深棕色。雖然溼漉漉有些狼狽,卻因為整體色澤變化而形象大變。
宋微退開一步,嘖嘖讚歎:“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得噠,你這模樣,我把你當汗血寶馬標價,沒準都有人買,哈哈……”
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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