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部分(第2/4 頁)
“馬公子。”
第一天住店,老闆問尊姓大名,宋微正好看見一個人牽馬出去,順口便道姓馬,叫馬良。
那夥計道:“馬公子不是欲往京城尋親?恰好今日金大郎在小店歇腳,明日送木材進城。金大郎對京城很熟,還識得城裡的老闆,為人也厚道。我瞧馬公子這病好得差不多了,莫如趁此機會隨金大郎進城,央他幫忙打聽,說不定很快就能尋得親人。”
宋微病得稀裡糊塗的時候,旅舍主人曾經詢問他來歷去向。也不知當時怎麼琢磨的,跟人說家中出了變故,往京城尋親投奔。
宋微抬頭望夥計一眼,笑了:“有勞小哥費心,多謝了。不知那金大郎明日何時出發?”
那夥計被他笑得恍神,甩甩腦袋,才與他說定細節。自覺做了件善事,心情愉悅。
第二天,宋微坐在騾車的木料上頭,往京城方向悠悠行去。那金大郎果然厚道,不要他錢,宋微還是堅持給了十個銅板。
騾車比馬不知慢了多少,何況還滿載貨物。正午歇腳的時候,宋微啃著乾糧,才發現金大郎走的,並非當初牟平送自己出來的那條路。遠近幾個土坡,密密麻麻的土饅頭,竟是一片墳山。
話說宋微頂原先也曾是堅定的唯那個物主義者,不信神不信鬼不信邪,後來觀念被迫扭轉,早不是那麼回事了。只不過他從不多想,因為想不明白。比如到底是這一世突然多出了上一世的記憶,還是上一世的靈魂穿越到了這一世,此類高深問題,試著想過幾回之後,宋微就知道,憑自己的智商,想也白想,等於沒事找事。
生死輪迴。於他而言,此時此刻是生,昨年昨日是死;記得的是生,忘卻的是死;開始是生,結束是死。何必問生之意義,死之價值。
話雖如此,任誰陡然間面對這麼多死人堆,都免不了會有些打怵發麻。連樹林間穿過的風都彷彿瞬間變得陰寒刺骨。宋微抬頭看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實乃殺人越貨、拋屍毀跡之最佳場所。
穩住欲圖打顫的牙關,問:“金大郎,我們不從玄武門進城麼?”
金大郎道:“咦?你不知道啊?我們從北右衛門進城,我這車上都是上好的棺木板材,城裡凶肆集中在北右衛門內,走玄武門反而繞路。”
看他坐姿僵硬,明白了,哈哈笑道:“大白天的,你怕個什麼勁吶?真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
他知道這姓馬的小夥子是家道破落的公子,見他如此表現,倒也不意外。解釋道:“俗話說得好,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京城這麼些人家,就是皇帝老子家,說死人,它也得死人不是?城裡凶肆都在北右衛門內,城外墳地就在北右衛門外頭,方便,省事。眼前這些亂墳堆子,埋的都是窮人。再往遠些,看見最高的那個山頭沒有?那山腳下就是皇陵。皇陵邊上幾座矮些的,埋的都是皇親國戚公侯貴族了。”
金大郎極其自豪地拍拍騾車:“要說皇帝用的重材,金絲楠木、紅玉香杉之類,我是貢不上了。不過公侯貴族用的黃柏花杉,我金大郎倒還真不是沒送過。”遂與車伕幫工們喋喋不休論起棺材經來。
宋微暗笑自己先頭過度緊張了,再看那成片的墳塋,也不過一些土堆,實在不值得打寒顫。聽金大郎一夥談論什麼人用什麼板材的棺木,很難不想起躺在皇宮裡的皇帝,順帶想起許多別的人和事。原本好似條理清楚的步驟,不由得又亂了頭緒。
午歇結束,騾車重新啟動。
路遇一列出殯送葬隊伍,騾車避讓道旁。旗幡招搖,輿服浩蕩,喪曲輓歌哀婉悽切,令人聞之感傷垂涕。
宋微目送出殯隊伍遠去,迴轉頭望向前方漸漸清晰的城牆與門樓。越接近,心裡就越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什麼,以及,該怎樣去做。
時隔半個多月,城門口寬進嚴出的規矩明顯撤掉了,沒有衛兵再挨個排查出城之人。
守城士卒掃一眼金大郎的騾車隊,常規問答幾句,沒什麼額外要求,直接進門。
行出一段,再拐個彎,眼前出現一條窄街,各家店鋪都挑著白底黑字簾子,專做死人喪葬生意。一路走過,有寫祭文的,畫紙馬的,賣紙錢的,制壽衣的……最後來到做棺材的鋪子。
金大郎與棺材鋪老闆很熟,交接完生意上的事,果然說起捎帶進城尋親的馬良公子來。宋微本是信口胡謅,一幫熱心人聽罷,自然毫無線索。他模樣憔悴,神情呆滯,加上白嫩又嬌弱,不必裝,就是典型一個潦倒落魄原富家公子。眾人唏噓一番,紛紛允諾一定幫忙多打聽打聽,又問眼下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