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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被子了,他也能坐得穩如泰山,並且跟同行的人吆五喝六地打撲克、喝小酒、高談闊論,絲毫不管是不是打擾了別人。
很不幸,夏多的中鋪就是這樣一位漢子。
漢子從上車開始就佔據了夏多那張下鋪靠著窗的位置,在小桌上擺開了自己帶來的白酒和下酒菜,濃郁的醬香豬蹄的味道混合著蒜味香腸、茶葉蛋、腐乳的氣味,瀰漫了大半個車廂。
起先,漢子只是憂鬱而沉默地自斟自飲,不時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發一會兒呆。夏多以為他吃飽了就該休息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現自己錯估了漢子的食量和他咀嚼的速度。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桌上的東西吃光了,漢子從行李架上自己的包裡又掏出一堆……
或許是酒精讓他活躍了起來,漢子開始搭訕其他旅客,誰不小心跟他的視線對上了,他就會立刻盯住對方,從“去哪兒”到“幹什麼去”,從“做什麼工作”到“家裡幾個孩子”,從“還是以前的日子好”到“一代不如一代”……對方不想接話了,他也不在乎,自顧自地說自己的。最妙的是漢子的語言十分飄忽,擅長從一隻西紅柿衍生到七七事變,他說了半天,在座的各位就沒一個猜出來他到底是做什麼工作、家庭細節之類的。
夏多低頭看看墨北,墨北一直戴著耳機用walkman聽音樂,雖然閉著眼睛,但很顯然是沒睡著。車廂裡畢竟人多,吃東西的人也多,還有腳臭的,還有趁列車員看不到偷著抽菸的,還有眾目睽睽之下給小孩兒把屎把尿的……雖然有涼爽的風從敞開的車窗吹進來,可氣味還是不怎麼讓人愉快。墨北在家裡宅習慣了,乍然遇到這種環境的確有點吃不消,他雖然什麼也不說,但夏多看在眼裡卻覺得很心疼。
真不應該貪圖路上與北北相處的時間就選擇坐火車的,下次還是坐飛機好了。夏多這樣想。
夏多暗示明示了好幾次,漢子終於在晚上熄燈前打著飽嗝回中鋪睡覺去了。緊接著全車廂的人就都聽到了一次富有節奏感的鼾鳴進行曲。
等到凌晨到達中轉站的時候,下車的旅客一臉憔悴,可卻全都覺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音波殺器普通人實在難以招架。
轉車還要等一個多小時,夏多帶著墨北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家通宵營業的飯館吃飯,墨北雖然一天沒吃東西,可這會兒喝了半碗白粥就吃不下了。夏多有些擔憂地摸摸他的額頭:“是不是又發燒了?我記得姥姥給你帶了幾盒藥,吃幾片?”
墨北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是糖豆兒呢,說吃就吃?”
夏多知道他被這漫長又疲憊的旅行給弄得煩躁了,忙說:“那我再買點吃的,等上了車你餓了再吃。”
一旁的小服務員捂著嘴笑:“小弟弟,你哥哥脾氣真好,真疼你。”
墨北低頭喝水,裝沒聽見。他也覺得自己這樣子太嬌氣太矯情了,真跟個養在玻璃花房裡的嬌小姐似的,如果是自己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早就嗤之以鼻了。這哪算是吃苦呢?
可是,或許是因為夏多就在身邊的緣故,讓他總忍不住要發發脾氣使使性子,自覺委屈得不得了。這大概……是恃寵而驕?
墨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經過全程近五十個小時的奔波,兩個人終於踏上了南國的土地,剛一下火車就被深圳的溫度給震驚了一把。
馮望南和二龍來接的站,馮望南穿了件白色半截袖的襯衫,下裝是淺啡色西褲和皮涼鞋,整個人已經有了點精英白領的精明氣質。不過一開口就打回了又二又狂的原形:“喲嗬,咱家小北越長越俊了,都快趕上我了。夏小多你是吃化肥了吧,個子竄這麼快!可別再長了啊,再高你就只能打籃球去了。”
墨北露出一絲笑意,任由馮望南很稀罕地摸摸腦袋捏捏臉蛋,很乖地叫了聲:“汪汪哥,二龍哥。”
二龍笑眯眯地接過他們的行李,一邊領著他們往站外走,一邊說:“你們一說過來,楠哥和瘋狗哥就惦記上了,哪天不念叨個十回八回的。瘋狗哥把你們的房間都收拾出來了,床上用品都是新買的,下水洗過一回了。”
夏多連聲道謝,馮望南攬著墨北的肩膀,笑道:“客氣什麼,就怕你們不習慣這兒的氣候,太他媽熱。嘖,二龍,咱還忘了買樣東西。”
二龍捧哏似的問:“忘買啥了?”
“防曬霜啊!就小北和夏小多這白淨得跟小雪人兒似的,用不了三天就得在特區偉大燦爛的陽光的照耀下,變成非洲小難民啊!”馮望南笑得眼睛彎成新月,露出兩排白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