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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傷得很重。”他艱難地把話說完。
我一個沒站穩,差點跌坐在地上。“阿姐。”江乘扶住我的肩膀,不讓我倒下。等我再回頭看初過的時候,他已經走出去很遠了。然後,疾雨般的馬蹄聲響徹西京城,最終消失在風中。
等我後來趕到商州的時候,鄒定海已經死了。初過呆呆地坐在鄒定海邊上,手裡還握著鄒定海的手,我問邊上計程車兵,他這樣有多久了,士兵說已經快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
我蹲下去,輕輕掰開他和鄒定海的手,他的手指僵硬,鄒定海的手已經涼透。
我握住初過也很冰冷的手,輕喚道:“初過。”
他的眼瞼微微抬起,長長睫毛下的雙眼,沒有我初見時清澈,但也沒有任何渾濁感,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異常平靜,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我知道,這時候的他是最可怕的,那是一種欲摧毀一切的決絕。
我拉著他慢慢起身,他的腿顯然是麻了,站了半天終於站直,勉強吃了點東西。我坐在矮塌上,擁著被子,他坐在矮几邊上的草墊上面,都是一貫的姿勢,偶爾說說話。他向我詳細介紹了這次戰役從開始的謀劃,到最後的全面勝利,語調是他一貫的初過式的波瀾不驚。
我問:“獨孤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初過微微抬頭,沒有說話。
我說:“我聽說你早就派人偷偷封了黃河,也就是說,嶽軍被你困在了河南,他們現在只能往東去宋州。”
初過呵呵一笑,說:“是。”
我說:“放他回遼東吧。”
屋內很長時間的靜默後,初過輕笑道:“你怎麼知道最後輸的是他?”
我說:“你最初選擇梁州,是因為梁州背靠益州,糧草充足。你封鎖黃河,就是不想讓獨孤退回河西,獨孤要是能夠退回河西,佔據恆州,則進可攻,退可守。而靖軍,因為隔著黃河天塹,想打過黃河去,也是困難重重。所以,成敗的關鍵在關內,成也關內,敗也關內。”
初過的目光灼灼,我接著沉吟道:“你將獨孤逼退到宋州,就是想讓他命喪宋州。宋州是什麼地方?西南是襄州,東南是海州,不用勞駕你親自出馬,兩個虎狼之師,東西夾擊,就足以讓獨孤永不翻身。你要是率軍橫掃過去,那麼……”
他的目光一直鎖在我的臉上,我突然止住話頭,終究苦笑一聲道:“那麼淮東平原將血流成河,嶽國也將不復存在。”
“要是我不放呢?”
我看著他的臉,他的臉容溫潤一如往昔,正神情溫存地看著我。但在燭火的照耀下,我分明感受到一種強大的迫力,那種讓萬眾折腰、山河共頌的帝王的迫力。
兒時開始的隱忍,步步謀算,為的就是站在今天的位子上,在不久的將來對鳳凰的最後一擊。我只是不知,他的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布的。
我忽然笑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知道你派人封鎖黃河的嗎?”
初過的眼睛微眯,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你是想說,你早就知道我要置獨孤樓於死地,你是來得及通知他撤退的,但你沒有。”
在他面前,我是做不了地下黨的,我的所思所想,從來都逃不開他的眼睛。
屋內的空氣陡然緊縮,令人窒息。我沒想過要和他這樣劍拔弩張,更不想為了鳳凰和他這樣,可世間的事有多少是不想就不發生了呢?
我可以將我們三個人的命運交給老天爺,但讓我眼睜睜看著鳳凰死在初過手中,我還是做不到。
初過笑了聲,“然後呢?你沒有背叛我,就是希望我放了他。”
他的聲音飄渺若從九天雲外傳來。
我說:“我就是想通知他,訊息怕也放不出去吧。”
我的所思尚且瞞不了他,我怎麼可能揹著他做出什麼來?
我和他談判,從來都缺少籌碼,此刻,我也只不過是希望他念著我和他之間的情分,替鳳凰求情而已。
雖然,這很荒謬。
如果有的選,我不忍也不願這麼傷害他。
初過一直絞在我臉上的目光移開,緩緩站起來,走到紗窗下,清瘦的背影對著我,低沉的聲音傳來,苦澀難當:“要是我和他的處境截然相反,你是不是會……”
“初過。”他的話被我打斷,我說:“不要問這樣的問題,我沒有說過吧,我愛你,很愛很愛。我承認,我對獨孤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不僅是他,我還很擔心鍾歆和容若,我不想看到他們有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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