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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腥熱自嘴角順流而下。我撐起身體,仰著下巴淡淡笑,笑看那黑衣英挺的身影倉皇而逃……
良久,一直待到寢殿裡的熱氣散盡,連桌几上的燃香都沒有了溫度,我方才艱難地站了起來,穩住腳步往殿外走去。
園子裡,陽光正好。明媚如初。
園子裡的樹,長得也好。樹下幢幢綠影,風一吹便搖曳了一地。
我理了理裙襬,拂了拂衣袖,施施然去了另外一座園子。畫瀲始終不願離開,便是住在那園子裡。
我去到那裡的時候,她正雙目無神地半坐在迴廊上,靠著廊柱曬太陽。她的面色亦不怎麼好,竟陽光一反射,顯得蒼白得緊。
聽聞了聲音,她扭過頭來看,明明都看不見了,瞳孔一點反應都沒有,卻身體不住地往後靠。似乎很害怕我的樣子。
我走到迴廊上坐下,替她理了理亂髮,聽著她細碎的嗚咽,我道:“為什麼這麼怕我呢,我記得以往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高貴而端莊。約摸那時,你是一丁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裡,瞧不起我。”
畫瀲紅了眼眶,顫了顫嘴唇,比出的第一句話便是:“求你……不要再傷害他了……”
我哆道:“你看你,開口閉口就是他,當真有那麼愛他?你做了那麼多事,也不過是因為愛他。現在我有些能明白了。始終,我才是後出現的那個,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平白無故就奪走了你該有的幸福,你恨我是應當的。給火神吃了忘情丹讓他忘記了我,你才能與他再度在一起,事到如今的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畫瀲猛地搖頭。我笑笑,又道:“我更加是不會滿意。你想他忘記我,那為何不是給他吃兩粒忘情丹,或者許多粒,這樣也保險些。”
畫瀲不應我,興許她亦是如我這般想的罷。
“畫瀲”,我嘆道,“這回我成全你。你為了他雙眼都哭瞎了,我十分感動。”我笑著側頭看她,“這樣罷,等我死後,我將我的雙眼送給你怎麼樣?”
畫瀲倏地就愣住了,眼角還隱約殘留著淚痕。
我道:“你莫要覺得我是在好心幫你,我向來毒蠍心腸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即便以後你與火神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我也阻攔不了,但你會用我的眼睛去看他。”
畫瀲處於怔愣中久久回不過神來,我又陪著她曬了一陣太陽吹了一陣風。我與她皆沉默著。她是不能說話,而我是沒力氣說話。
歇了許久,我才扶著廊柱緩緩起身,儘量站穩,隨手閒淡地理了理裙角,轉身出了園子,道:“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還有不服的,儘管再來找我糾纏。”
(三)
自那以後,火神再也沒來找過我。但我知道,他總會來找我的。
寢殿裡養蛇兒的光球愈加淡化虛弱了些,儘管青夜每日有為我煮調息的羹,都無法阻止它變得虛弱。
因而青夜想用他自己的修為去養蛇兒,被我阻止了。我亦沒再拿修為去餵它,因為已經沒有了。
蛇兒長大了許多,性子早不如我初初在人界遇上的那般任性衝動,不會動不動便咬人,連我時常逗它它都對我愛理不理,只偶爾掀一掀眼皮挑我一眼。如此,倒頗有闌休的風範,什麼都是淡淡的。
還有大白和絃衣。大白似學聰明瞭,曉得我將手伸入光球去逗青蛇兒後身體就會不舒服,它便開始對我寸步不離。只要我向那微弱的光球一伸手,它便會咆叫,尖尖的白牙呲得老長,圍繞著光球來回亂竄,大有將蛇兒一口吞進腹中的趨勢。
弦衣,亦開始日復一日地對我寸步不離。他總說我的顏色很差形容很憔悴,我便玩笑著說,是我的報應來了。他不許我輕易提“報應”二字,且再也輕易不對我笑。
然我是後來才知道,弦衣並非什麼都一無所知。他只是什麼都知而不說。因為他懶得說了,我又倔得很。
一日,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睡在弦衣的懷裡。不知何時起,他身上獨有的芬芳的香氣已和歡骨香的效用差不多了,可以起到安神的作用。
後來睡著睡著便覺耳朵有些癢,一隻手正輕柔地替我攏著耳發。
有淡啞好聽的聲音緩緩響起:“若是他們都那麼愛你,怎麼捨得你將自己糟蹋成這副模樣。魂魄沒有了,修為沒有了,就連往後的生生世世都不是你自己的了,他們怎麼捨得……如果你當真有來世,我定會趕在他們所有人之前遇上你,然後讓你愛上我。我定不會讓我為我難過為我掉眼淚為我不顧一切。偏生你就是太倔了,我這麼好個人放在你面前你偏舍不